他一个箭步冲上前,猛地伸出右手紧紧掐住她的脖颈,宣婉仪那本就瘦弱的身体被他轻易地提了起来,双脚离地,悬在空中。
但宣婉仪却毫不反抗,她依旧嘴角上扬,即使发不出清晰的声音,也拼命地挤出了两个字:“活……该……”
陆哲远从她的口型中读出了她的嘲笑。
这失控的男子瞬间将宣婉仪摔在地上,她双手捂着脖颈,咳嗽不止,几乎要昏厥。但稍微缓过气来,她便又笑得全身颤抖。
“贱人,我不会杀你,那会脏了我的手!”
看着他那张狰狞的面孔,宣婉仪竟然奇迹般地流下了泪水。
她悔恨不已,怎么当初会看上这样一个男人?
她曾以为他是高贵的侯府世子,是她这样的身份难以触及的男子,因此她背叛了一切,只为得到他!
但后来宣婉仪发现,陆哲远内心深处的自卑。
这份自卑,是从他遇见谢茯苓那一刻开始滋生。
多么相似啊,她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像陆哲远这样天生含着金汤匙的贵人,竟然也和她一样,体会到了卑微的滋味!
难怪,难怪谢茯苓不会选择他。宣婉仪突然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她本该知道,谢茯苓根本不会和她争夺这样一个男人!
她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她本不该诱惑陆哲远,而是应该让那个卑劣的男人永生永世与谢茯苓纠葛不清!
她曾憧憬着亲手将那位备受瞩目的义姐拖入深渊,然而现实中,只需她按兵不动,陆哲远便会自然而然地不让谢茯苓逍遥法外。
宣婉仪为自己的愚昧之举震惊得泪流满面,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荒唐事!
此时,陆哲远连一眼也不再施舍给宣婉仪,谁说他束手无策,无法对付谢茯苓?
征西王欲插手干预,但别忘了,他背后还有睿王妃坐镇。
当陆哲远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已迫不及待地挥袖离去,只留下宣婉仪一人在院子里,一脸茫然。
冷风骤起,一道神秘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深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小姐,是你吗?”
“当那个男人要求你们取他性命时,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拔剑。我见识过许多此类奇特的请求,自然要满足他们。”
在将军府内,裴缙霄悠然地饮下一杯暖茶,轻蔑地瞥了一眼自始至终都在诅咒陆家的谢惊蛰。
谢惊蛰语塞,随即愤愤地在对面坐下。
“你有没有什么高明的手段,既能保全我姐姐的名誉,又能让陆哲远甘愿签署和离书?”
裴缙霄挑了挑眉,轻描淡写地抽出旁边的宝剑,谢惊蛰见状,急忙将它推了回去。
谢惊蛰意识到自己真是太天真了,他怎么会期待这个狡猾之徒为他想出一个光明磊落的计策?
“你做什么”
只见裴缙霄突然重重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谢惊蛰瞪大了眼睛,就听他笑着说,“征西王府已经介入,怎能容忍区区陆家如此放肆?快去准备行囊吧。”
一道清丽的身影很快吸引了裴缙霄的注意,他本想装作未见,但最终还是顶着那睿智的目光走了过去。
“在酒楼中把惊蛰击昏的人,是你吧?”
“什么?!”远处的谢惊蛰显然听到了谢茯苓的声音,他一直感到困惑。
自己在隔壁的雅间里听到陆哲晟酒后胡言乱语,一时冲动便冲过去与他大打出手,却不料突然昏迷不醒。
他心想,必定是陆哲晟有帮手暗中对付自己!
“这丫头可别错怪了好人。”裴缙霄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谢茯苓却露出了微笑,“是吗?我在为惊蛰查看伤势时,发现他只有后颈有一道被过的痕迹。”
“而且,此人的力道掌握得非常精准,否则受到致命一击,决不是昏迷一两个时辰就能恢复如初的。”
她左思右想,这个偷袭谢惊蛰的人显然无意真正伤害他,再结合陆哲晟长期酗酒的习惯,他不可能突然将内心所想脱口而出。
且那么巧合,征西王和睿王妃也在酒楼之中,恰好听到了她和陆哲远坦诚布公的对话。
接着,征西王为她主持公道,一切顺理成章。
那么,究竟是谁如此积极,想要促成她的和离?
一阵沉默后,裴缙霄轻轻地理了理自己的发丝,朝她温柔一笑,“不必太过感激本大人。”
“‘果真是你!’谢惊蛰猛地抓起手边的座椅,猛力掷向空中,裴缙霄轻盈一跃,巧妙地避开了攻击。‘总之,本大人要让陆哲远即使活着,也要皮开肉绽,痛苦不堪!你们就老老实实地等着我的佳音吧。’”
留下这句狠话,那名男子如同一缕轻烟,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姐姐,这个奸诈小人实在太过分了,我实在放心不下你。”
眼下裴缙霄将将军府视作自家的庭院,随意出入,毫无顾忌。谢惊蛰心中忧虑,若她不在,裴缙霄是否会愈发肆无忌惮。
谢茯苓却长叹一声,眼中流露出几分不甘与困惑,忍不住轻声自语,“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裴缙霄何时开始察觉到陆哲晟对她所怀的心意?
谢茯苓不愿承认,她丝毫也不想让裴缙霄目睹她曾经的无助和绝望。
在侯府这个泥潭中挣扎求生,多年来毫无建树,仿佛在等待着裴缙霄的拯救。
谢茯苓深知,她的自尊心再次作祟,上一世,她的生活和尊严都被裴缙霄亲手摧毁,而如今……
各种情绪交织,令她心中纷乱不堪。
次日,内阁中传来一阵阵疑惑的声音。
“今日怎么连续收到数份奏折,都是关于昭平侯世子陆哲远的?”
“我这儿也有,尽管这只是陆家与谢家的家务事,但牵扯到了征西王府,只怕事态严重。”
“还有几份奏折正在途中,不急,慢慢审阅。”
此时,首辅坐在案前,倾听阁臣们梳理事件的来龙去脉,片刻后,他紧皱眉头,连连摇头,“陆家实在荒唐,诸位觉得该如何是好?”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一位阁臣率先开口,“暂时先压一压吧,毕竟不能只听谢家的一面之词,老侯爷昔日广施善行,陆家不至于如此无礼。”
只见首辅深沉地望了他一眼,然后道,“老侯爷的为人,各位同僚都心知肚明,但那陆世子的行径,大家也都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