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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扶苏并不是没有过议亲之举。

想当初及冠之日,始皇帝亲自指婚,对方正是大秦猛将王翦的孙女。

若无意外,此女必将陪伴扶苏度过漫长岁月。

只可惜,还是有意外的。

那女子无福消受皇恩浩荡,不久之后便病逝了,至此以后,扶苏便再也没有了婚配之举。

倒也不是用情至深的缘故,实在是没来的及。

同样是及冠不久之后,扶苏便因为与始皇帝在处理儒生的事件上意见不合,被派去了北境给蒙恬打下手,至此,便与蒙恬学的一样不近女色。

当然,也不算是完全不近女色,在扶苏的旧记忆里,有一个女子非常特别。

特别到什么地步呢?

扶苏登基时,曾特意嘱咐蒙毅,此女不必带来见驾,在家里老实待着就好,实在待不住了,就出去闯闯,见识见识也好。

不错,是特别怕!

要说这女子,倒也确实称得上是家世显赫。

堂堂大秦名将蒙骜的亲孙女,蒙恬与蒙毅的亲妹妹,扶苏眼里的第一悍妇,蒙柔。

兴许是命里缺什么,名里就有什么。

蒙柔,跟“柔”可沾不上一点边。

犹记得年少时,扶苏曾在蒙府有幸一睹芳容。

不过,扶苏敢举双手对天发誓,绝不是有意闯进后山偷看人家女孩子洗澡的。

绝对是无意的。

但也是那一次,扶苏被这彪悍的将门虎女打的差点连他妈都不认识。

事后,连累当时的四朝老将,那个一向威望很高的蒙大将军一连上了几道请罪折子。

也是那一次留下了儿时的阴影,以后扶苏每每看见这女子就莫名的发怵。

不过还好,冯去疾递上来的名卷中没有她的名字,看来这位右丞相大人多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一连十几日,扶苏的终身大事几乎成了朝堂上的必议话题,让这位大秦天子苦不堪言。

直到这一天,冯劫的探子回来了。

“启禀陛下,墨家当代矩子李如归的踪迹已经查明了,岭南归附之后,其便隐居在交州南海郡珠崖县内。”

“交州?”扶苏听后不由得一愣。

谁能想到,显赫一时的墨家,如今的掌家矩子竟然隐居在这等穷乡僻壤。

“章邯的地盘......”扶苏轻声呢喃着,“刚好去看看这几年章邯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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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岭南是指五岭之南,即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大庾岭五座高山。

始皇帝时期,划岭南为三郡,分别是南海、桂林、象郡。

三郡之地,北靠五岭,南连南海,东接闽州丛林,西通益州群山,自古以来便是天险之地,又因其四面封闭,不得教化,所以也被昔日山东诸国视为蛮夷之地。

有诗云:岭水争分路转迷,桄榔椰叶暗蛮溪。愁冲毒雾逢蛇草,畏落沙虫避燕泥。

说是便是岭南多烟瘴、山水多曲折的地理特征。

秦皇二年,扶苏将岭南三郡合为一州,是为交州,由章邯以镇南将军之职兼领交州刺史,一体节制南境军政。

其实朝廷对交州之地在当初归附之时就有政策支持,轻徭薄赋的同时,再加上交州水源充足,所以丰收的时节要比其他各州郡来的更早一些。

虽说如今诸多县乡依旧没有摆脱贫困,但至少都有了一口饱饭吃,不至于饿死了去,想来随着仁政施行的时间越久,昔日蛮夷之地定是能够改头换面。

南海郡,是交州三郡中最为靠近南海海域的,而扶苏等人此行的目的地珠崖县更是距离南海只有半日之遥,算得上是交州边界。

“都说岭南湿热,果真传言非虚,明明已是深秋,这地界还是没有一点凉气,真是见鬼了。”

听着秦知守的一通小声嘟囔,扶苏也是不由得笑了起来,“别看现在这地方贫瘠破落,再过个两千年,你要是能在这地方有套府邸,那才叫非富即贵呢。”

秦知守只当扶苏是拿他解闷子,笑着的回道:“再过个两千年,末将早就化成了一抔黄土了,这福啊,留待咱们大秦的后世儿郎去享受吧。”

“哈哈哈.....”

两人谈笑间,远处一人一骑飞奔而来,落马之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对着扶苏朗声道:“启禀陛下,现已查明,李如归就在珠崖县外十五里的临水村中,那里人烟稀少,全村不过十余户人家,另外,李如归此人性格古怪,自搬来之后鲜少与人来往,所以村民们甚少见其真容。”

“倒是有些隐居高人的做派,”扶苏说罢,手中马鞭一扬,“走,去会一会这位墨家矩子。”

片刻之后,数十骑便来到了那间破落的茅草屋前。

“这......是人能住的地方?”

看着眼前四处透风的屋子,秦知守不禁有些诧异。

就连扶苏也是有些不敢相信,四处张望之际,正好瞅见了不远处树下有一纳凉的老伯,当即下马走了过去。

“老大爷,问你个事.......”

扶苏拱手行了一礼,刚要开口说话,不料那老伯好似耳背一样,侧着耳朵,一脸茫然的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大爷,问你个事......”

“啥?”

“问个事......”

“什么?”

扶苏:......

他已经是扯着嗓门在喊了,奈何这大爷还是全然听不见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个聋子,扶苏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事了,歇着吧......”

“好嘞。”

再次走到茅草屋前,扶苏左右看了看,刚要进去,转念一想又不对,赶忙折返了回来,再次来到了那老汉身前。

“你不是个聋子啊?”

扶苏问的唐突,那老汉脸色顿时一变。

“你才是聋子呢。”

“那我刚才问你话,你装作听不到干嘛?”

“什么装作听不到?你一直问个事问个事的,我不是问你什么事吗?你也不说。”

“你......”听了这话,扶苏顿时哭笑不得,敢情这老汉是有意耍笑自己。

“行了,不跟你计较,我问你,这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叫李如归的人的吗?”说着,扶苏从怀中掏出几枚大钱,“你告诉我,这钱给您老买顿酒喝。”

“你先给我。”

那老汉倒是丝毫不客气,直接伸出了手。

扶苏无奈,只得把钱递了过去。

那老伯倒也痛快,拿钱办事,直接了当的回道:“是!”

果然,就是这里......

扶苏心中暗喜,接着问道:“您老可知他人呢?”

岂料那老汉只是翻来覆去的看着那几枚大钱,不再言语。

“你......”扶苏岂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当即无奈的又从怀里掏了一吊钱出来,“说好了,这吊钱给你,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那老汉笑着接过那吊钱,随后一脸哀愁的叹息道:“李如归啊,死了,死了有一阵子了,”一边说着,那人一边指了指不远处那座连块碑都没有的土圈子,“看见没有,死的时候就挖了个坑,放进去埋了,连副棺椁都没有。”

这话一出,扶苏顿时瞠目结舌的看了过去。

堂堂墨家矩子,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