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堑关内,两条长街的道路两侧,整齐地栽种上一排排傲骨红梅树。
这是桑县令为了过年喜庆,特意拨了一笔款,专门从远地运来的。
原本,还有三日才到新春。
但家家户户,为了庆祝丰收,都提前了一日,排队去苏家门前讨春联。
有的回去后,就迫不及待地贴上了。
“上联,梅香沁雪映红日。下联,松韵贺岁邀月华。横批:岁岁安康。”
牧泽边念,边帮着青柠贴对联。
还不忘讨要新春礼物,“你都做什么了?我也不挑,香囊荷包都行的。”
青柠小嘴一嘟,“谁说要送你礼物了?”
听她这样问,牧泽尴尬地挠了挠头,“不是都有么?”
青柠被他说的一下噎住,贴好了对联,也不理他,直接去了下一处。
牧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跟了上去,嘴里嘀咕,“这小祖宗,怎么又不高兴了?”
苏笙笙和柠语看着两人离去,互视一眼,笑了起来。
“小姐,你给将军准备什么礼物了?”
被柠语这样一问,苏笙笙竟一时语塞。
府上给各处都备了节礼,宁国公他们也都一早就送来府上,她光顾着分开送礼……
倒把那人落下了……
这些日子,他们都各忙各的,她更是忙得回到家沾枕就睡。
要不是圣旨还没到,她还得装上几日,她都要忘了,还得装到底地给正主备礼物。
柠语一看苏笙笙表情,就知道她定没准备。
一早有所料的她,立刻悄悄拿出一个绣得精致的福袋。
以前苏笙笙不做女工,绣品都是柠语帮着做的。
就小姐那手艺,柠语还真不好意思,让她拿给人看。
“不如明日我陪小姐上灵山,求一个平安符,放入这福袋中,也算是心意。”
只怕求平安符是假,给婆婆拜年才是真吧?
他们两人的关系,外人可能一时还看不出来。
但青柠和柠语与她自小一起长大,自然能看出端倪。
苏笙笙随手从送来的刚过目的礼盒里,取过一个平安扣,放入了福袋中。
反正他什么都不缺,连她的嫁妆都将归他了,也就不用费劲挪来挪去了。
那枚平安扣,是腰饰。
环环相扣的浮雕,搭配和田玉平安扣,加以坠着暖玉锦鲤小鱼,十分生动逗趣。
虽然是很精美,可见她如此随意打发,柠语难得地叹了口气。
“好在你提醒了我。”苏笙笙从袖子里拿出两张地契,和两张已过契的店铺文书。
将她们分别装进三个红包里,然后转手就把柠语的先给了,“这个你先拿着,未免年节下杂事多,我给忙忘了。”
小姐记性有多好,柠语岂会不知。
这分明是想多给她们,又不能在人前。
“小姐不是刚给我们和云香她们分过红,我们手头宽裕着呢,无需这个。”
上次云香云意帮她做戏,无辜挨了打,苏笙笙一直记着呢。
怕云香云意不收,就换做了分红。
虽说大伯母也补偿过了,但分红是分红。
“给你你就拿着。”苏笙笙硬塞给她,“等哪日跟青柠一样有了心上人,也有傍身的。”
直说的柠语无语住了。
“算算时间,在青也该回来了。”苏笙笙望向外面。
柠语推脱不过,只能收下。
“在青刚到的信,说年前必定赶回来。”
说到这,柠语迟疑了下,“那位……也送来了节礼,王府管家不知,已经收在库里了……”
能让柠语这般为难的,苏笙笙很是奇怪了下,“是谁啊?”
柠语踌躇地看看她,“苇姨娘也托了李响公子,把节礼一道送进苏府了……”
苏家落难时,怎么没见她来送?
苏笙笙唇间微挑,“给李家舅舅回礼时,记得把那些东西都原路退回去。”
柠语自然知道,小姐是有多不喜欢这位苇姨娘。
倒也不是因为尚在襁褓,就被抛弃的事。
那位不着调的李家公子,小姐不也帮着做起了商号。
归根结底,还是苇姨娘对三夫人的态度。
三夫人性子柔弱,跟着苏家流落他乡,一直惦念亲人。
可至亲姐姐,却未有只言片语传过来。
以往是身隔两地,来往不便,还有情可原。
可这李家公子,都送过多少封信来了。
那位苇姨娘,愣是一字都未捎过来。
在旧宅时,家里最困难时,三夫人也是偷偷哭过的。
柠语知道,小姐是不想跟这种人沾一点边的。
即便她是小姐的生母……
“是。”她未再多言,轻声应下。
书房
韩小将军接过谢玄手中看完的信报一看,气得连嘴里的草莓都囫囵个生吞了。
“盔孙子的,竟这样歹毒。还要一百万金锭,他怎么不去抢?”
这是从皇都传回的密信,比皇帝这次派来宣旨的内侍,快了不少。
信报上所言,皇帝虽未当即发作,然已暗纳汪永寿之谏,责令苏家在一年之期内,筹集百万金锭,借以赎回二圣。
帝师那被检举的信中,言及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商能富民。
其中更有指责当今圣上,自登基以来,沉迷于宴乐嬉游,置被敌寇掳掠而去的二圣于不顾,还大建新都,实乃大不孝之行。
尔昔日之言,朕铭记于心。
非但妄议朝政,更有折辱君主之言。
帝师流放后,依旧挂怀朝政,想必心中仍有国家。
今国库空虚,需巨款赎回二圣。
尔言商能富民,想必经商有所得,既然惦念二圣,朕欲令其筹资赎圣,以表忠心。
若是不出,才是心怀异志,不忠不义之徒。
谈及文能安邦,若拿不出这笔赎金,也可献计营救二圣。
然若两者皆不能达成,则为虚妄之言,苏家将遭受重罚,家产尽数抄没,家中男丁女眷终身轮作苦役,永不得赦免。
圣旨已下,其中言明,虽有玄冥王作保,死罪可免,但责罚其家产以充赎金。
“这等无耻之言,那位也敢昭告天下?”
让一流放帝师筹集百万金锭赎金,不然就是罔顾君恩,还要苏家遣使去北戎谈判。
一旁的褚召面色冷肃,“这分明是冲着将军免死金牌最后的赦免来的。”
出嫁女不在此列,但若苏家男丁女眷皆去劳作,王妃又岂能坐视不管。
不然那位就会给出,苏家女不也不忠不义的回击之言。
谁叫苏家经商和文策,都不能做到。
可他到底是帝王啊,苏家岂能比之?
连他堂堂帝王都做不到的,却要让苏家仅凭一己之力做到。
这套说辞,分明是冲着将军来的。
或者,此举意在试探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