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道菜的厨娘一定是疏忽了,忘记在鱼身上加姜片去腥了。
再加上琉璃确实没撒谎,她真是吃饱了来的,甫一嗅到这带着腥气的鱼肉,下意识地干哕了。
不过席上的其他人可不知个中缘故,赵婉娴嚼着梅子眼睛一亮。
这反应和她有孕初期时一模一样,闻到大鱼大肉就难受。
“这、这莫不是······”
冯芳琼也不能在位子上安坐了,显然她和赵婉娴想到一处去了,快步走到琉璃身旁。
“我的乖乖,你这症状有多久了?”
琉璃一怔,她只是被鱼肉腥到了而已,至于这么夸张吗?
“也就今天啊。”
她在西跨院吃饭时,里头的厨娘可不敢打半点岔子,厨艺比大厨房里的还好呢。
冯芳琼慈爱地拍拍她的肩膀,又拿过一旁的杯子亲手替她倒了一盏茶。
“你年纪还轻,身边又没有有经验的嬷嬷。”
“佑儿也真是的,什么都替你想好了,这顶要紧的事儿却没留心。”
“来,先喝口茶顺顺。”
琉璃被她这一套连招打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冯芳琼越看她越满意,长得这般漂亮,生下的小孙孙肯定比佑儿小时候还要可爱!
看到怼到琉璃面前的茶盏,薛柔玉再迟钝也知道婆母这般不寻常是因为何故。
不会吧······
她咬紧下唇,看着离琉璃越来越近的那杯茶,闭了闭眼吼了一声。
“不能喝!”
万一真是她想的那样,这茶琉璃喝下去都不用等梁元佑回来,冯芳琼就能把她摁死。
况且若是琉璃真的有孕了,那她一直以来期盼的也有了指望。
妇人生产时就宛如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她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做点手脚,轻而易举就可以去母留子了。
薛柔玉这一嗓子吼得大家都愣了,但冯芳琼活了几十年,一看见大儿媳紧盯着她手里的茶杯,就知里头有古怪。
她慌慌忙忙把茶杯从琉璃身边挪开,却不想琉璃反手握住了那杯茶。
琉璃巧笑嫣然地看着脸色惨白的薛柔玉,“太太何故发这么大脾气,难道这杯茶······有什么不妥当?”
薛柔玉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大了。
她僵硬地笑笑,“妹妹说笑了,这茶怎会不妥当?”
不过她这两句话实在太苍白无力了,琉璃委委屈屈地看了冯芳琼一眼。
“也是,我一个妾,哪里配喝老夫人亲手倒的茶。”
“这满府里,也就太太一人配喝得,太太,请。”
说着,琉璃举着茶稳稳端到薛柔玉面前。
这茶没问题可是她前脚才说过的,薛柔玉脸一阵青一阵白,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她若不喝,岂不是自打嘴巴?她若喝了······薛柔玉打了个冷颤。
那东西可是能毁人容貌的,打死她都不能喝!
但还不等薛柔玉想个完全的法子出来,琉璃根本不给她多余的时间。
她一只手捏住薛柔玉的下颚,一只手眼疾手快地将茶水泼进她因疼痛微张的嘴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薛柔玉被呛得好一阵咳嗽。
等她平复下来,那杯茶早已进了她肚子里。
“贱人,你怎么敢!我要杀了你!”
虽然药效还未起,但薛柔玉一想到那杯茶的作用就目眦尽裂,红着眼要去掐琉璃的脖子。
且不说琉璃早就溜到远处了,就连冯芳琼也挥挥手,让下人拦住了几欲发狂的薛柔玉。
“这席面是你一手操持的,有什么东西也是你最清楚。”
“怎么,这茶琉璃喝得你喝不得?”
无论那里头有什么东西,薛柔玉都该受着。
她既已有了害人的心思,就莫怪旁人反击。
薛柔玉一怔,若不是周嬷嬷在后头扶着她,她已经瘫软在地了。
“太、太太,您的手!”
周嬷嬷好悬才扶稳薛柔玉,低下头定睛一看,薛柔玉的手从指尖到手背,密密麻麻起了一大片红疹子。
而且,看那趋势还有向上蔓延的苗头。
薛柔玉顺着周嬷嬷的视线往下一看,差点被吓晕过去。
“带我去找我娘!快!”
这药是陶蕙给她的,定然有能医治的法子,薛柔玉拒绝去想没有解药的可能。
一主一仆狼狈不堪地离开时,薛柔玉恶狠狠地盯着一脸得意的琉璃,那样子恨不得用眼神把琉璃千刀万剐了。
在薛柔玉离开后,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乌云密布,时不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响声。
看样子,接下来会有一场大暴雨。
琉璃看着变了样的天眸光闪了闪,薛柔玉顶着女主光环,是此间的宠儿。
自己反治了她一次,接下来只怕要承受她滔天的怒火。
得想个法子,在梁元佑回来前保全自己才行······
琉璃思忖着,一旁的冯芳琼拉过她的手,是越看越满意。
“璃儿,你先回房歇着,明日我请个郎中来给你看看。”
虽然冯芳琼已确定了大半,但总要亲眼看见郎中点头她才能放心。
她盼了这么久的孙子,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池。
外头雷电交加,冯芳琼派了自己身边的吴嬷嬷亲自送琉璃回了西跨院。
看着吴嬷嬷恭恭敬敬地告退了,琉璃仿佛想到什么似地,勾了勾嘴角。
银朱有些不解,看着在镜前卸钗的琉璃,“姑娘,老夫人怎得对姑娘如此重视?”
就算是大爷临走前叮嘱过,可这么多天也没见冯芳琼派人来看看琉璃啊。
琉璃看着窗外被大风刮得东倒西歪的桃枝,心知这场雨必定不会小了。
果然,只过了半刻,外头的暴雨如注,声势浩大到好像天漏了个窟窿似的。
琉璃望着阴沉沉的天,幽幽道:“老夫人以为我有孕了。”
哈?!
等银朱翻来覆去回想几次,确定自己没听错琉璃话里的意思后,嘴张得比鸡蛋还大。
“可、可是您都没和大爷圆过房······”
哪来的孩子?
银朱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看着琉璃沉静的眼睛默默闭上了嘴。
琉璃转头将目光放到角落里睡得正熟的招财身上。
外头那么大的雨,都没把他吵醒。
她摆摆手,银朱会意地退了下去,关门前只看见琉璃起身朝外走了两步。
银朱知道姑娘是在屋里想法子,虽说薛柔玉是自作自受,但她再怎么也是薛家的女儿。
若是薛大人和薛夫人来梁府要说法······
大爷又不在,还有谁能护着姑娘呢?
当然是冯芳琼了。
琉璃点了点招财的小脑袋,看着他朦胧的睡眼展颜一笑。
要想让冯芳琼护着她,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肚子里有冯芳琼心心念念的孙子。
医术再高超的郎中都会有误诊的时候,若是有能伪造脉象的丸药······
琉璃笑着摸了摸招财的狗头,“招财,我遇上麻烦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她压着嗓子,像是生怕被别人听去一样,幽幽的像是会蛊惑人心。
离述耳蜗一痒,两只立着的小狗耳朵不自觉地动了动。
琉璃轻柔地抱着他,“拜托拜托,招财,只有你能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