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尽欢刚回京师,她自然是不认得这个什么卢大有的。
京兆府尹姓卢她倒是略有耳闻。
京兆府尹的公子死在了青楼,怪不得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然就来了这么多官差。
这杀人凶手还真是会选人啊,杀京兆府尹的儿子,这不就是撞枪口上了么?
这杀人凶手到底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豁出一条性命,不在乎自己生死也要杀了京兆府尹的大公子?
徐尽欢问:“这卢大有为人如何?”
“奴家不甚清楚。”松香迟疑地说,“不过,他是莳花馆的常客,听闻伺候过他的姑娘们说,他偶尔出手有些暴虐,在床上……喜欢虐待姑娘们。”
徐尽欢懂了。
这样看来,十有八九是个烂人。
那今晚的事情,很可能是仇杀。
***
徐尽欢在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
外面的事情一直没有个定论,官差们仍然没有找到杀害卢大有的凶手。
虽然说是找凶手,但是官差们各个神情严肃、语气和态度都凶巴巴的,提着剑晃来晃去,搞得人心惶惶的。
二楼也有官差守着,徐尽欢只能继续在这个房间里待着。
这么一折腾,松香刚刚对徐尽欢的旖旎心思早就散的差不多了。
他这个住在莳花馆里的人,甚至比徐尽欢这个困在莳花馆里出不去回不了家的人,看起来还要焦躁一点。
“走水了!”
“走水了!”
外面忽然传来大喊声。
徐尽欢趴在窗边,看见了外面的火光。
火光在黑夜里十分明显,耀眼刺目,但是以这火光覆盖的范围来看,火势应该并不大。
一听到走水了,不少人想要往出去跑,但是都被门口守着的官差拦住了。
官差们亮出锃亮的、反射着冷冷寒光的佩刀,震慑住了想要往出去跑的人们。
但是楼里的人更加惶惶不安了。
一听到说着火了,一群官差便连忙一窝蜂地朝后面冲去,去后面灭火、抓人了。
徐尽欢仍然被困在二楼什么也做不了。
不一会儿,官差们押进来一个耄耋老人。
老人衣衫褴褛,头发尽白,眉毛和胡子也全是白的,满脸皱纹,身上的皮肤像干枯的树皮,瘦得像是一副骷髅架子,佝偻着背,被官差们推搡着进来了。
老人涕泪横流,哭诉道:“官爷们饶命啊,小的只是在后院生火,不慎点燃了旁边的干柴,所以才引起了大火,并不是什么杀人犯的同伙啊!”
“少废话!走快点!”那官差又使劲推了他一把。
那老叟被推了这么一下,刚抬起的脚踢在门槛上,登时便摔了进来,砸在地上发出“砰——”一声响。
老头儿便趴在地上,想要爬起来,但是似乎摔坏了哪里,撑在地上又爬不起来。
身后那官差显然是个没什么耐心的,踢了他一脚,厉声呵斥道:“少装死,快给我爬起来!”
老人痛苦一声,挣扎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还是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了。
“老东西,说!是谁指使你在后院放火的?”那官差瞪着眼睛质问。
“官爷,无人指使啊,小的也并没有在后院放火啊!”
“小的是后院负责烧水的,只是不小心生火烧水时,把旁边的干柴点燃了,所以这才引起了大火,小的不是故意放火啊,也并没有人指使!”老人泪眼婆娑、语气悲戚地说。
他的声音苍老而嘶哑,站在一楼的人群中间的那一片空地里,站在黑压压一片官差面前,显得那么的渺小和可怜。
就像是面对大灰狼的小羊羔一样。
徐尽欢站在二楼,能够看得很清楚,也能听得很清楚,见到面前如此场景,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那官差拿出鞭子来抽了老人一鞭子,“啪——”地一声,很响,犹如一道颗鞭炮在老人身上炸开。
官差骂道:“你个老东西,不说实话是不是?”
老人惨叫一声,当即被一鞭子抽得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晕过去了似的。
官差又踹了他一脚,“老东西,少装死!快给老子爬起来!”
那老人身上已经流出血来,鲜红的血浸染了他褴褛的外衣,在破旧的衣服上晕染开。
被官差踹了一脚以后,他猛地咳出一口血,胸膛起起伏伏的,像是喘不过气似的,像是一只残缺的、即将快要死了的枯叶蝶一般。
官差恶狠狠道:“你今天若是不说出背后谁人指使,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
他们之所以把老人赶进来,在这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审问,也是为了要逼出幕后的真凶。
这个黄土埋到眉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东西想要无知无觉间杀了卢大公子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背后一定有帮手。
他们打的就是,靠这个老东西引出背后真凶的主意。
“你看看,你都成这幅样子了,你背后的人还不站出来!”官差大骂,“你个瞎了眼的老东西,你看看你为他守口如瓶值不值得?”
官差手上蓄了力,便又要去抽老人。
徐尽欢眉头紧皱,终于忍不住喝道:“住手!”
那官差立马寻着出声的方向看过来,像鹰一样锐利的眼神落在了徐尽欢身上,“你是什么人?”
那官差眯了眯眼,对身边的官差下令道:“拿下她!”
二楼的官差也顿时警惕起来,朝徐尽欢靠近。
松香被徐尽欢突然出声吓了一跳,看见那些官差凶神恶煞的眼神集聚到徐尽欢身上,惊慌难忍,下意识离徐尽欢远了两步。
徐尽欢也咽了咽口水,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像是绷紧了的弦。
突然,外面传来高唱声——
“太子殿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