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一日,来到呼伦贝尔的军营,军营内已经来了新的将士,胡不归和宁云说想留下来看一看,问青天心里的兴致却是不高,一心想着师父,便骑马和他们众人告别,至于赵筑邶和刘志咏,自然也不愿意停留,几人便连夜骑马而行。
夜晚住宿在驿站,自然是好生招待,白天快马加鞭,一路无事,两日后,问青天几人过了山海关,三百余将士便各自散去,各回各家。
赵筑邶说想回京城,刘志咏说想回金陵,赵筑邶便和几人分开。
赵筑邶和几人不顺路,便自己一人回到京城。
问青天骑马带着朱珠,刘志咏骑马带着安妍,到了分路时又各自散开,问青天一路疾奔直奔家里。
南方的冬日也是极冷,倒也好过在草原的时候,温度可是天差地别。
问青天带着朱珠来到自己常住的客栈,看着眼前的客栈,心里万分的感慨。
之前每次去福静山庄的时候,问青天路过这里总要在这里住宿一晚,自己自入京之后便没再来过这间客栈,问青天看着那熟悉的老板翻着账本,那勤快的小二哥擦拭着桌子,心里也是万分感慨。
“咦,这不是青天嘛?进来啊。”小二往门外一扫,便看见问青天拉着朱珠正呆立着,小二一笑,走了过去。
“小二哥,好久不见了。”问青天笑着拱手说道,拉着朱珠走进客栈。
“咦,青天来了。”那查账的老板将账本一放,笑着走出柜台。
“老板,生意还算红火?”问青天笑着问道。
“还是那样,吃不饱饿不死。”老板笑着说道。
问青天点头,扫了一眼客栈,还和记忆里的客栈差不太多,笑着要了几个菜,便拉着朱珠坐下。
小二将问青天的马拉到马棚,笑着走到问青天身边说道:“今晚可要住下?”
问青天点了点头说道:“麻烦小二哥了。”
小二笑笑,上了二楼给他收拾起房间。
不多时,几个菜端了上来,问青天和朱珠许久没吃到这大明的美食了,就算是在驿站,依旧吃的是什么羊肉牛肉一类的,桌上的菜被二人吃干净,二人吃饱之后喝了几杯清酒,便回到房间。
“呼~还是南方的冬天好过一些。”问青天笑着说道。
“南方的冬天虽然没有北方那么的冷,但却是湿冷,也不好过。”朱珠笑着说道。
问青天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这几日在草原行军,喝的大多都是酒,这一口茶水入嘴,问青天倒好象明白了什么叫做茶道了。
先苦涩后甘甜,还真有一番韵味。
“也不知道师父现在在做什么?”问青天说道。
“或是行医,或是休息呗。”朱珠说道。
问青天笑了笑,脑海中一直都是师父的身影,问青天是那般的想念师父,在铁格勒读了师父送来的信,问青天便将最近的所有难过和悲伤情绪全部忘却,想起了自己在师父身边无忧无虑的时候,问青天心里那隐隐的念头更加强烈,想要远离江湖和朝廷,安稳的度过一生。
如今朱珠也回到身边,志咏也愿意放弃盗门,筑邶现在也没有忧愁,岂不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问青天笑了笑,拉住朱珠的手问道:“珠儿,如果让你放弃苗族圣女的身份,和我,和师父,和丈人一起远离江湖,找一处四季如春的地方生活,你愿意吗?”
朱珠笑着问道:“是不是还要带着慕容清啊。”
问青天笑了笑,没有逃避这个问题,点了点头说道:“我与她已有夫妻之实,自然不能舍弃。”
朱珠笑了笑,笑的很开心。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找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四季如春?我喜欢,好。”朱珠笑着说道。
问青天问道:“你这是答应了?”
朱珠一笑,不再说话。
问青天眼睛一亮,笑着闭上眼睛,幻想着自己的未来生活,和朱珠慕容清江才等人住在一个温暖的地方,种些粮食养些动物,吃喝不愁,那是何等的美好啊。
问青天这般幻想着,殊不知,这一夜过后,问青天那幻想的美好生活会被现实击溃,问青天将陷入一场阴谋之中,因为赵筑邶的缘故,问青天就算是知道是阴谋,也不得不顺着阴谋而行,对于情义二字,问青天视为性命,刘志咏自然也视为性命,至于赵筑邶,他若不将情义视为性命,那朱家便下了大宝金殿了,这,都是后话。
三人情谊深似海,朱家羸弱却应天,功到成时功为过,成也青天,败也青天!
第二日,问青天继续骑马而行,这马是从胡人那里缴获的,论起脚力和耐力,都没有自己的那匹黑马好,问青天只能是边走边照顾着马的身体情况,时而休息时而前行。
还好这条路问青天已经走遍了,路上大大小小的客栈也都清楚,虽然路程慢些,但好歹有个住宿的地方。
五日之后,问青天骑马带着朱珠上了高山。
乱葬岗。
问青天一笑,自己又回到这个地方了,只要下了山,便能到家了,问青天只觉得心情无比的轻松,但心里总有一丝不好的预感,问青天感觉有些怪异,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问青天认为自己猛地从北方来到南方,有可能是自己有些水土不服,问青天隐藏在内心的那股思念越发的重了,问青天便骑马快速下山。
下山路不算颠簸,但一下了山,离家老远,问青天便听见了哭声,问青天只觉得自己的心开始乱跳,脑海里总有些不好的幻想,问青天祈祷着,千万不要是坏事。
可这山下的人家,也就只有师父一家而已。
问青天下了马,呆立在原地。
白色弥漫了问青天的眼睛,白慕江巧和一群弟子跪在大棺材前,放声哭泣着,问青天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慢步走进院子。
正跪在地上痛哭的江巧听见脚步声,一看到问青天,江巧起身一把抱住问青天,哭声更大。
问青天呆立原地,看着那口大棺材,棺材前有一个火盆,火盆里还有那未烧尽的黄纸。
朱珠跟在问青天的身后,也是一脸的震惊。
白慕抹了几滴眼泪,站起身,脸上是因为过度痛苦而有些发白,慢步走到问青天的身边。
“青天,你回来了。”白慕用哭腔说道。
“师娘,我回来了,怎么回事?谁,谁死了...”问青天颤抖着声音问道。
白慕的泪水再次涌出眼眶,用手捂住嘴,问青天猛地往后撤了一步,站稳脚跟后,问青天大口的呼吸着,将江巧从怀中拽出,慢慢的朝着那口大棺材走去。
棺材里的江才脸上没有一丝的血丝,安详的躺在棺材中,穿着寿衣,是那么的安详。
问青天跌倒在地,呆坐着。
“不,不可能!我师父那么厉害!怎么可能!骗人的,骗我的,师父,师父,徒儿回来了,别吓徒儿了,你快起来。”问青天从地上站起,来到棺材旁边流泪边说道。
江巧和白慕哭声更大,朱珠来到棺材旁,看着棺材里的江才,眼泪也是忍不住流下。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问青天嘟囔着,脸上神色反复变化,他不愿相信,不敢相信!师父,就这么走了。
“是谁?是谁杀害了我师父!”问青天忽然大喊道,看向江巧,走到江巧身边,两手抓住江巧的胳膊,不断地晃着江巧的胳臂问道:“是谁?你知道,你一定知道!是谁?告诉我!告诉我!”
问青天眼中的凶狠神色吓的江巧低下头,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是一个女子。”
“女子?什么女子!”问青天大声的问道,眼睛快速充血变的血红。
“她说她是朱珠的师父,刚从草原上回来,说是先一步来到咱们家里,父亲听你要回来了,心里十分的高兴,便多喝了几杯,等到她离开之后,父亲半夜将我们叫醒,说自己中了极为严重的蛊虫,命不久矣...”江巧说道。
“什...么?”问青天松开江巧的手,转头看向朱珠,眼中尽是冷漠。
“不,不是我师父,我师父去了金陵,你是知道的,怎么可能是我师父?”朱珠急忙说道。
“安妍和我师父见过面吗?”问青天冷声问道。
“自然是见过面。”朱珠小声的说道。
“呵,见过面,我师父的本事我清楚,他能凭着气息和气血来分辨一个人,何况还是用蛊的安妍,他会不知道吗?”问青天来到朱珠身前,大声的喊道。
“我...”朱珠一时哑口无言。
“就是她,就是她,我说么,怎么缠上志咏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问青天心里大火,大步就要走出院子。
“青天!”白慕喊住问青天。
“你师父说了,不让你去找她的麻烦,你师父说让你和朱珠好好的生活。”白慕哭着说道。
“不去找她的麻烦?师父说的?”问青天反问道。
师父的为人他是知道的,那是快意恩仇的性格,有恩必报,有仇自然更会报复,怎么会。
是为了我,都是为了我,为了我,他才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幸福。
不,师父,你不知道,你也是我重要的人,不,安妍必须死,必须死!
问青天心里想着,怒火攻心便又要走出小院。
“青天,父亲头七还没过,你别让你师父担心!”江巧忽然大声的喊道。
问青天身子一颤,停住脚步。
“青天,不是我师父...”朱珠说着,眼中流下泪水。
“走。”问青天淡淡的说道。
“青天。”
“滚!”
朱珠看着冷漠的问青天,眼泪止不住的流,朱珠用手抹去眼泪,缓缓转过身去,快速离去。
问青天盯着那大棺材,心里如死灰一般。
问青天缓缓坐下,靠在棺材旁,泪水不住的流下。
七天,痛苦的七天,回忆的七天,不知道怎么过去的七天。
问青天一直坐在大棺材旁,背靠着大棺材,说着话,至于水和饭,自然是江巧送来,若不是江巧好言相劝,白慕以死相逼,问青天是一口饭都吃不下的。
问青天晚上也不愿回房间休息,就背靠着棺材而眠。
“师父,我从草原回来了,还好,没死在草原上,呵呵~”
“师父,我昨日梦到你了,是你给我托梦吗?还想教我一些医术吗?都怪我,一进京城便被琐事缠身,医术没精进不说,好像还退步了,师父,我对不住你传给我的医术啊。”
“师父,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的活着,你放心,师娘和江巧江妙你都放心吧。”
“师父,我想和你说说话...”
问青天魂不守舍,嘴里不断地嘟囔着。
江巧和白慕看在眼中,心里也是一阵心疼。
第七天,下葬。
问青天跪在坟包前。
“师父...我...我...”问青天眼眶红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哥哥。”江妙身穿白衣来到问青天身边。
问青天将江妙抱在怀中。
“哥哥,父亲去哪里了?”江妙用稚嫩的声音问着,擦去问青天的泪水。
问青天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哭泣,将江妙抱在怀中,泪水再次涌出,问青天哭着哭着只觉得脑子一疼,便昏死过去。
隐隐约约的,问青天总觉得自己听到师父的声音,问青天一惊,猛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在房间之中。
问青天坐起身,一旁正趴在桌上的江巧醒来,看着问青天说道:“青天,好好休息休息吧,生活还继续的。”
问青天点头,咬牙说道:“是啊,师父的仇还没报,我身体不能垮,我一定要杀了安妍。”
“父亲说了,不让你找她麻烦。”江巧小声说道。
问青天看着江巧,认真的说道:“我若是不杀了安妍,我怎么配当师父的徒弟?我怎么有脸见师娘,怎么有脸见江妙。”
江巧听问青天这么说,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屋外天空漆黑,没有繁星没有明月,问青天沉默的躺着,眼中杀意翻腾,拳头握的死死的。
江湖上各个门派都去了边境,但怎么一个掌门都没来?不对,药王谷为何没人来?难不成药王谷也出事了?不对,筑邶和志咏怎么没来?筑邶的消息那么灵通,不可能不知道,不对,不对。
问青天这一昏睡,脑袋清醒了许多,思考着便缓缓睡去。
第二日,问青天醒来,只听见熟悉的马儿叫声,问青天心里一惊,急忙打开门,只见自己的那匹黑马正站在院中。
黑马一见问青天,不住的抬起前蹄,不住的嘶吼。
问青天快步走到黑马旁,黑马安静下来,用脸不断地蹭问青天的手和胳膊。
问青天摸着黑马的脸庞,心里一阵的欢喜。
“伙计,你怎么回来的?不是将你从塔克山赶跑了吗?你怎么知道回来的路?老马识途老马识途,原来是真的啊?从塔克山到这里,这么远啊,伙计,真有你的。”问青天说着,看着黑马的脖子,脖子处明显有绳子勒过的痕迹,看来也是遇到了胡人,想要套住黑马的脖子将黑马留下,可是黑马性子这么烈,怎么可能会让胡人轻易留下?
问青天翻身上马,看了看小院,喟叹一声。
“伙计,你回来是帮我报仇来了吗?伙计,看来咱俩心有灵犀啊,伙计,现在可是疑点重重啊,这仇必须先报了,安妍和志咏有了夫妻之实,她肯定在金陵,咱们走,咱们去金陵。”问青天说道。
问青天一转马头,便朝着院外而去。
“青天!”江巧叫住问青天。
问青天笑着看着她。
江巧伸了伸手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问青天一笑,用手打在黑马的屁股上。
拍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