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院子里满是鞭炮碎纸,将整个小院烘托的喜庆极了,江才一早便用扫把,开始清扫着院子。
一个遮着黑布的瞎子扫碎纸,这也算是一个惊喜吧,希望新的一年有新的惊喜吧。
白慕也早起熬了一锅香汤,常明净嬉笑着跟在白慕的身边,一口一个干娘叫的亲切。
慕容青和问青天住在一屋,早上倒也不算疲惫,醒来后穿好衣衫,便走出房间。
黑刀静静的靠在门口,脸上神情平静,只是看到问青天的时候,黑刀明显脸上抖动一下,微微侧过头去。
“早啊,黑刀。”问青天笑着打了声招呼。
黑刀微微点头,就算是回应了。
“问青天,快来喝汤。”常明净从厨房喊道。
黑刀看向常明净,常明净对黑刀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甜美,黑刀静静的看着她,眼中毫无波澜。
“她是叫的我名字吧?”问青天问向慕容清,慕容清一笑。
问青天和慕容清来到厨房,白慕正笑着摸着常明净的头发,常明净见问青天走进厨房,常明净嘿嘿一笑说道:“我说青天,你昨日干嘛给黑刀下药?黑刀原本就不聪明,你还欺负人家。”
“怎么算的上是欺负呢?”问青天笑了笑道:“这不也是为了避免一些危险吗?”
“危险?有什么危险的?他还能杀你不成?”常明净问道。
白慕拍了拍常明净的肩膀,常明净抱住白慕的胳膊说道:“干娘,你看问青天,老是喜欢欺负老实人。”
白慕捂嘴笑道:“那不是青天的主意,是你干爹的主意。”
常明净‘哦’了一声,低声说道:“干爹也真是的,干嘛一定要给黑刀下药呢?”
白慕看着常明净,笑着问道:“怎么?干丫头,你是不是喜欢那黑刀?”
常明净笑了笑,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问青天透过窗户看了看黑刀,只见他依旧冷着脸靠在门上,问青天忽然一笑说道:“常明净,你是不是思春了?”
常明净怒斥道:“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什么叫思春,只不过是...”
常明净透过窗户看了一眼黑刀,小声说道:“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敢忤逆我的人。”
“忤逆你?”问青天一愣,这丫头还喜欢叛逆?
“是啊,之前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谁见到我不给我磕头问好啊,哪像他这般,和他说话他都不理我。”常明净说道。
问青天问道:“你今年贵庚。”
“管你何事?”常明净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见你至少也有二十多了吧,难不成你这二十多年,一直都住在你父亲的将军府内?”问青天问道。
“我愿意,用你管啊!”常明净明显神色有些不自觉。
“哈哈,怪不得,怪不得你会喜欢黑刀,啧啧,那你可麻烦了。”问青天说道。
“这是为何?”常明净问道。
问青天看了一眼慕容清,慕容清笑了笑替问青天说道:“你家境不错,黑刀只是一个江湖浪子,无处去无处归,何况,他或许不会喜欢一个朝廷官员的女子。”
要是问青天说这些,常明净定然以为问青天是在嘲笑她,虽然这没什么值得嘲笑的,但是她对问青天总有几分抵触。
若是慕容清说,那便是女子家的话了,常明净能听进去几分,当然,也就是那么几分。
常明净看了看窗外的黑刀,神色有些黯淡。
白慕拍了拍常明净的肩膀说道:“干丫头,你要是喜欢黑刀,干娘替你开口问问他,如何?”
“师娘,您这...”问青天刚要开口,却被白慕一瞪,问青天讪讪笑笑,也就不继续说了。
“干娘,你说黑刀,喜不喜欢我?”常明净拉住白慕的胳膊问道。
“这个,干娘也不知道,总要问一问啊,一会吃饭的时候,我替你问问。”白慕笑着说道。
“干娘,你真好!”常明净笑着晃着白慕的胳膊说道。
“哎呦,丫头,别晃了,一会汤洒出来了。”
一盏茶的时间后,几人围在圆桌吃饭。
江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问青天,问青天疑惑着接过。
“青天,这是赵筑邶给你送来的信,昨日送来的。”江才说道。
“昨日?”问青天一愣,随后又是一笑。
这是师父舍不得自己啊,若是昨日看了信,真有急事的话自己也不得不抓紧回去。
若是真有急事,自己会快速赶回京城吗?或许会,或许不会,这里到京城最快也要五六天,问青天紧赶慢赶也只能四天到达,问青天依然会选择陪家人一天,大不了一路上狂奔过去。
问青天将信收入怀中,并没有急着打开,江才感受到问青天的动作,随即笑了笑。
问青天也是一笑。
对于这爷俩的傻笑,白慕自然是毫不在意,反而看着那局促的黑刀,心里想着措辞。
“黑刀,你是哪里人士啊?”白慕笑着开口问道。
黑刀看了白慕一眼,眼睛余光扫了江才一眼,咬了咬牙答道:“两湖人士。”
“两湖?”白慕一愣,怎么从来没听过?
江才笑了笑对着白慕说道:“就是长江一带,岳阳附近。”
黑刀看了江才一眼,低下头去。
自己这个伎俩还是被看透了,但是也无妨,原先在君山的时候,他们便称自己为两湖人士,本地人自然知道什么是两湖,但是出了岳阳,外地人自然是不知道的,至于江才怎么知道,自然是江才来过岳阳,见过一些称自己为两湖的人士,也就明白黑刀所谓的两湖。
“岳阳城?那可是好地方啊。”白慕笑了笑说道。
黑刀嘴角扯了一下,就算是笑了一下。
江才的妻子,他怎敢不陪笑?
白慕见常明净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白慕便笑着说道:“可曾婚配?”
黑刀喝着汤,没有说话。
黑刀低着头,白慕扫了黑刀一眼,黑刀自然没有看到,仍自顾自的喝汤。
问青天拍了黑刀一巴掌道:“我师娘问你话嘞。”
黑刀抬头看向白慕,哦了一声说道:“我还以为在和别人说话,原来是在和我说话啊。”
白慕捂嘴笑道:“你这孩子。”
这里的男子问青天和江才婚没婚配白慕还不清楚吗?
黑刀摇头说道:“不曾婚配,也不想婚配。”
常明净听见黑刀这么说,脸上的笑容明显变化了一些。
“不想婚配?为何?”白慕问道。
“不想就是不想。”黑刀说道,随后又扫了一眼江才,江才只是自顾自的喝汤,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黑刀的话。
白慕看了看黑刀,正要开口继续问,黑刀却是一起身说道:“我吃饱了,多谢。”
一拱手,随后离开屋子。
“这个孩子。”白慕看着黑刀离去,不由得有些抱怨。
江才笑了笑,摇了摇头。
“你说黑刀是怎么回事,这个孩子怎么这样啊?”白慕问向江才。
江才笑了笑,用手指了指自己说道:“或许,答案就在你的眼前。”
白慕看了看江才,有些恍惚,随后点了点头,拉住常明净的手说道:“干丫头,黑刀,你忘记了吧。”
“为何?”常明净不解的问道。
白慕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了看江才,江才感受到白慕的眼光,叹了口气开口说道:“等待,是痛苦的,是救赎,但却是两个人的煎熬,是两个人的挂念,是想念而不得相见。”
常明净不明白,眨了眨大眼睛,不再说话,低下头去喝汤。
白慕摸了摸常明净的头,叹了口气。
问青天感觉气氛怪异,心里也急着想看信里的内容,便笑笑离开餐桌,来到房间外,坐在台阶下就拆开信件。
黑刀依旧是靠在门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问青天拆开信,扫了一眼,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不是吧,志咏这么倒霉吗?又一次,哈哈哈哈,小雀一次,安妍一次,这又来一次,哈哈哈。”问青天笑着说道。
黑刀看着大笑的问青天,皱了皱眉,但还是没开口说话。
“有趣,有趣。”问青天笑着站起身来,走向黑刀,扬了扬手中的信笑着道:“有兴趣看看吗?”
黑刀摇头说道:“不感兴趣。”
问青天看着黑刀,笑着道:“怎么,为昨日的事生气?”
黑刀摇头道:“是我防备不足,我若是怪,也只能怪我自己。”
问青天笑了笑道:“还真是挺有原则的。”
黑刀说道:“我师兄和我说,我一身刀气无人能及,若是再养一身刀意,我便是刀中第一人,而刀与剑不同,剑讲究剑心,讲究自己的心境,而刀,讲究的是规矩,所以,我只能这般。”
问青天震惊的看着黑刀。
“怎么?不知道刀意和刀气为何物吧?”黑刀看着问青天脸上的震惊神色,十分的满意。
“这些算不得什么,我只是震惊,你竟然能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问青天啧啧说道。
黑刀脸上一囧,低下头不再说话。
问青天回头看去,却是常明净缓缓从屋中走出。
常明净脸上神色复杂,问青天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一些,笑着转身走出院子。
江巧从屋中走出,笑着追着问青天而去。
“黑刀,我要走了。”常明净走到黑刀身边说道。
黑刀扫了常明净一眼,没有说话。
“你不送送我吗?”常明净问道。
黑刀摇头说道:“问青天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可是问青天已经出去了,你也没追过去啊。”常明净说道。
“他在他师父这里,无比安全。”黑刀说道。
“所以,你可以送我的。”常明净的语气略带乞求。
“可以,但我不想。”黑刀说道。
常明净看了看黑刀,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说完,转身跑出院子。
常明净跑向不远处的山顶,二十余护卫见大小姐脸色不好,也不敢说什么,只得跟在常明净的身边听从吩咐。
常明净站在山崖边看着山脚下那小院,心里有些不甘,还有那从来没有过的心痛。
“大小姐,那江才是不是还活着?”一个侍卫忽然开口问道。
“大胆!那是我的干爹!”常明净大喊一声,扭头怒斥侍卫。
“是,大小姐。”那人急忙跪下。
常明净猛地看到一个新的坟包,常明净缓缓走过去,只见坟包前的墓碑上写着:江才之墓
常明净有些疑惑。
忽然她想起江才在桌子上说的那些话。深吸一口凉气,走到崖边眺望小院。
几个侍卫紧紧的靠在常明净的身后,生怕她不小心掉下山崖,自己这二十余人可就要掉脑袋了。
常明净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看着小院,轻声笑了起来。
声音如悠扬的风铃声一般好听。
涓涓流动的小溪旁,问青天和江巧并肩而行。
“行啊,不再是之前的小屁孩了,连草原都去一回了。”江巧笑着说道。
之前,无论是谁说草原的事,问青天总有些抵触,但听江巧打趣似的说草原,问青天只是笑了笑,没有什么反感心思,问青天也有些奇怪,自己怎么回事?
慕容清说草原的时候,自己也有抵触啊,怎么江巧说草原的时候,自己一点抵触都没有?
问青天有些明白,或许是因为自己和江巧算得上是同命相连,一同从北地来到南方,一起长大,自小也是无话不说,有些话不好与师父师娘开口,但是对于问青天和江巧来说,却是能笑着开口说上几句,这也就是问青天为何不抵触江巧说草原的原因。
“哈哈,见笑,见笑。”问青天坦然笑着说道。
“草原好玩吗?”江巧问道。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问青天摇头说道。
“哦,那草原冷吗?”江巧问道。
问青天笑了笑,看向江巧。
草原,突厥的草原,怎么会不冷?为何要明知故问呢?难不成?江巧想自己北地的家了?
看着满眼期待的江巧,问青天笑了笑说道:“冷啊,怎么不冷啊,要不是有火炕,我就冻死在大雪之中了。”
“哪有那么夸张。”江巧笑了笑说道,用手轻轻拍打问青天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