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夏婷在城里出名的消息很快就被人带回庙沟村,连同韵儿的美德一同被村里人传唱着、崇拜着。
曾经被夏婷收拾过的村子里的一些流里流气的后生,立刻对婷儿敬佩得像是对待龙王庙里最虔诚的龙王。
高明亮书记在冷笑中对夏婷这个女娃娃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尊敬,仿佛从夏婷的敢做敢当的气质里折射出自己当年的领导气派,也证实了自己的实力真的不如年轻人管用了。
他凭什么才能在庄田镇附近几十个村子有点儿微妙的名声?凭得是自己头脑中冒出的稀有的智慧的火花和蓝专员的强大的靠山,而夏婷凭得是智慧和敢闯敢干的胆略以及宽大的气量。
这样一比,高明亮认为自己真的比不上十七的女娃娃夏婷。
是不是自己太落伍了,退到了社会潮流的最后头。
想到这个夏婷,他的浑身总是冒着一层一层的冷汗。
暂时无暇谈及和龙王爷有一样影响的刘夏婷,专门说说有关于村民们生计的龙王爷,因为在村民们看来,龙王爷如今直接威胁着他们的性命,好像不想让他们活下来似的。
这真正是庙沟村的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迫切需要解决啊!
时间到了盛夏,两三个月内未下一滴雨的黄土高原,被炉火似的太阳烤得失去了所有的精神,庄稼晒得快要着火了。
娇嫩的青苗已经成片成片地死掉了,只有高粱、葵花这些富有忍耐性的高杆作物也卷住了叶子,暂时还在与太阳抗争着,但也渐渐地走向死亡。
庙沟人恐慌了,目睹着亲如手足的庄稼活活死去,好像死去了亲人一样痛苦而无奈。
他们成天聚集在龙王庙旁边的几棵粗大的柳树影里呻吟着、祈祷着,乞求龙王发发慈悲救救青苗、救救庙沟村的乡亲啊!
花儿和莺儿每天都从地里收拾回来一些已晒干了的颗粒无收的庄稼,急得哭了一鼻子再哭一鼻子,多少殷切的期待将要化为泪水,滴落在滚烫的黄土地里。
龙王庙会的老会长王德富终于愤怒了,跪在龙王爷的泥像面前咒骂着高高在上的龙王爷,咒骂它是什么狗屁龙王爷,成天管着点雨水,却吝啬得不下一滴雨,眼看着把庙沟村晒成了一片焦土?
龙王爷仍然不动声色,高高在上的目视前方,好像它的目光中掺合着灾难与死亡。
王德富咒骂不出一点儿声响,于是他站起来,和龙王爷面对面,像朋友一样商量着,说庙沟人对它怎么样?把它奉为神灵,至高无上的神灵,胜过玉皇大帝。
那么,龙王爷理应给庙沟村也尿上一口啊!
龙王爷仍然蚊丝不动。
气愤中的王德富说龙王爷是哑巴,不会说话,就在今天晚上给他托个梦,有什么想法毫无保留地告诉他老会长王德富。
外面的几棵树猛地被一阵轻风刮动了树叶,嚓嚓地响着,惊得德富转身去看,心想:龙王爷怕是要显灵了!
王德富对待龙王爷可谓虔诚,因为要守护它,对死去的父母都失去了瞻仰之心,深表遗憾和悔恨,请求在天之灵的父母原谅与宽恕他对龙王爷的一份忠心。
为了保护龙王爷不被“文革”的打斗分子毁损形象,在困难的岁月里,王德富的女人在饥饿中去逃荒,从此再没有回来。
她离开家时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
这使这个父亲永远承受着抛妻弃子的罪过。
王德富主持过几次修缮庙宇的活动,费尽了心血,耗尽了家产。
但是,眼看庙沟人走上了不再饥饿的生活道路时,可恶的龙王爷却依然摆出一副神圣的尊颜而对自然生灵的不管不顾。
它已经严重地挫伤了王德富继续守护它的积极性。
村民们痛骂王德富,对待龙王爷比对待他大都孝顺,却换来龙王爷对他尿都不尿的结果。
王德富遭到龙王爷的鄙视和村民们的咒骂,让他对一向敬重的龙王爷失去了信心。
他开始吓唬起了龙王:“如果你老儿还不下雨,我就叫刘夏婷把你的泥像捣成一包烂泥!”
“夏婷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这是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