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部电视剧开播了。
玉霞求花儿嫂子陪她上趟厕所,黑麻咕咚的,她一个人有点怕。
花儿笑着说,她也想上厕所,忙的人一天都没去一回。说中话,就从炕上抓起一卷卫生纸,扯了一绺儿,同玉霞一块儿去了。
上完厕所,玉霞求她在碾盘上坐一会儿,说她近来心情郁闷,很想找个知心人拉拉话哩。
花儿问她,有什么烦心事了,都倒出来吧?
花儿知道她想说些什么,顾意把话题引远一点儿,以显示她对眼前的事情根本没在意。她说,听说国家快要把他们这一批民办教师转正的,马上就成了国家编制的教师了,不去高兴,反而郁闷了?
玉霞苦笑一下,说转正不转正,对于她说来,并不重要,关键是她爱上一个人却天隔一方。她转过头,看向花儿,又说:“嫂子,你不和我哥和好了?”
花儿深深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说她今天都找她哥去了,可是……她哥很明确地告诉她,他已经不爱她了!他和几个流里流气的男女鬼混在一起,她很担心他已经变坏了。
玉霞听了以后,诧异地看着她,惊讶地问花儿,高玉宝现在成了这样的人啦!
花儿哭了起来,点点头,说是真的。
玉霞现在当然不能再提顾小川的事了,这样反倒使花儿嫂子更伤心,从她的言语情态上看,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还能怪她吗?显然不能了,没想到花儿心里比她更苦恼啊!她掏尽心思安慰花儿,让她不要为她哥担扰,她和她爸妈都去劝说他,让他尽快改邪归正。
玉霞沉思了半晌,说咱俩明天就去城把高玉宝找回来!
花儿哭得说,我不去了,他对我简直恨透顶了,我去了还有什么用吗?
两个女子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站起来往院子里走。
在此期间,花儿对玉霞说了一句话,喜欢一个人就紧紧抓住他,没人成为她追求一个人的绊脚石。
玉霞说她知道了,突然说她不看电视剧了,就转身走出院子,回家去了。她此刻的心情悲喜参半,她要告诉她的爸妈,她哥哥成天和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再这样下去,他高玉宝一辈子都毁了。
刚才花儿和玉霞坐在外面碾盘上说话被顾小川看见了,他就站在不远的一堵墙背后听她俩拉话。
她们说得话大部分被他听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终于弄明白了,原来花儿后悔和高玉宝离婚了,现在又想和他复婚,可高玉宝却不爱她了,成天和一些社会上的男男女女混在一起,怪不得花儿对他如此冷漠,原因就在这里。
他想了许久,觉得她一定被高玉霞蛊惑了才改变主意的。他不禁感慨,高玉霞啊,看错你了,原来你竟是这样的女子,你也太自私了吧?他发誓:无论花儿如何摆渡自己的命运,我永远不会和你有任何瓜葛的!
等电视剧看完,大家纷纷离开刘家院之后,小川帮忙把电视机抱回家,准备回家了。
花儿却把他叫住了,说还有点事给他说哩。
母亲懂得花儿的意思,去了莺儿卖货的那眼窑洞里,故意腾出地方让他俩呆在一起,年轻人之间有很多话想说,那就让他们说去吧。
对于花儿的事,母亲不想再管了,唯恐再出现和高家那样的事,那她的娃娃可就不能活人了。
莺儿正在数钱,高兴得按着计算机,告诉她妈,家里安上了彩电,她的生意都旺起来了,一个晚上卖得几十块钱哩。
自从莺儿开起这个小卖部,她们家的零花钱源源不断的像刮风一样充彻着她们家的生活,后来很少有赊账的,都盘算莺儿卖点货不容易,不过队里那些队干经常喝酒,欠下不少账务。
可海平给莺儿说过,欠下她的钱不要担心,明年正月队里又承包土地,把钱收起来,第一个还她的账。
莺儿总是笑着说,没事,队干们都在帮她的忙,她还得感谢他们这些领导哩。莺儿想,她二姐明年开春要承包土地栽树种草哩,正好顶兑了就好了呗。
花儿把小川引进屋里,不知道怎么对他说才合适,唯恐伤了他的心。是啊,亲爱的川儿哥哥为了她才放弃参加考大学的,不然他现在很可能和镇上常书记那样的干部,当不上官当一般的乡镇干部应该没问题吧?可他如今又得到了什么呢?除过挣得几个钱以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哇!难道为了自己的良心能够有个安居之地,就把自已最心爱的男人撇在光摊儿上受尽精神上的折磨,那她的良心就得到慰安了吗?不能,绝对不能,她要用一种大爱来穿越他的心髓,让他在原谅她的错误中渐渐意识到她的美中不足,也许他会想出来更加合情的办法来弥补她的缺憾。
谁知小川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消沉,他抽上一支香烟,舒服地抽了几口,轻声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更能理解你的处境,如果高玉宝真的能回心转意,真诚地对待你,那我决不去打扰你们的生活。这几年下来,我觉得我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么冲动和鲁莽,我变得能以理性看等这个世界了,如果获得自己想得到的,却肆意伤害了别人,这样的‘获得’我宁可不要。”他伸出手,摸摸她的头,亲昵地抚慰她内心的疼痛,又说:“爱一个人,就是希望这个人过得快乐,花儿,只要你心情愉快地过好每一天,就是我对你的爱!”
“那你呢?哥!\"花儿想不到他早已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更想不到他会这么对她说,仿佛给她吃了一把糖,又给她塞满一嘴辣。她的眼泪就像雨线一样垂落下来,在胸前一滑落,碎在地上了。
既然小川如比大度开明,那她就告诉他关于高玉宝的情况。
她说高玉宝的确爱过她,折磨过她,强奸过她,但他也是她逼出来的,他本来没有错,也不是她的错,那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因为她的固执,使他变成另外一个世界上的特殊的人。人性的变化,除过惩罚自己,也在惩罚着这个无情的女人,甚至也在嘲笑着这个五彩斑斓的社会。
在他心底里,这个大千世界再都找不到一点儿真情真爱,温暖和煦,只能找到变态中的对世界复仇体验的快感。
她把今天见到高玉宝的大致情况告诉了小川,然后又说,小川,只有你能帮了他,最起码别让他一条道走黑呀,否则她就是最大的罪人了!
顾小川沉思了半晌,说:“我明天去城找他,让他回村里,跟着我干吧!”
花儿也同意他的做法,并建议说,不如让婷儿也帮忙,婷儿人比较强势,城里那些流里流气的人都怕她,假如让她出面,说不准还能起到较好的效果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