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桑枝在沈枯破损的衣襟中,塞了块鎏金腰牌,足以证明他的身份,运气好的话,还能让他不吃苦头。
此前去林筝筝那要的,当时她就觉得一直让沈枯跟个孤魂野鬼似的待在自己身边不大可能,便开口提了这事,没想到好姐妹还真有办法。
改天得专程去谢谢她,绝对不是因为想吃墨书做的小点心了。
阮桑枝又在院子里坐了会儿,直到腿快冻麻了,茯苓才姗姗来迟。
“郡主!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她皱着眉:“沈枯他人呢?这么冷的天,他竟然没扶你回屋休息,连个披风都没拿?”
方才的事对茯苓来说实在是过于离奇了,所以阮桑枝并没有告诉她原委,只是云淡风轻的说道:“他被司礼监的人带回去了。”
“可内廷的那个管事说,根本没有这号人?”
茯苓眉头紧锁,阮桑枝毫不怀疑,这丫头已经把沈枯定为了居心不良的细作。
“可能他身份特殊吧。”
一个谎要用千万个谎去圆,所以阮桑枝懒得解释,直接让茯苓自个儿想。
“我就知道!”茯苓义愤填膺,给阮桑枝裹披风的手都带了几分力道:“那沈枯突然出现,还任劳任怨的,定是不安好心,别有所图!”
阮桑枝听得乐呵,笑道:“咱们现在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他图什么?”
“当然是——”
茯苓想起曾经在殿门外听见的动静,羞红了脸说不出口,总不能说他图郡主的身子吧?可他是太监啊,这这这……多难为情啊。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丫头为什么涨红了脸,又是在想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但阮桑枝并没有揪着问。
她现在困的要死,必须立刻去榻上躺着。
……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
腹中的排山倒海般的饥饿感提醒她,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当她弄出了细微的声响时,茯苓迅速冲了进门,一脸惊慌。
“郡主!您终于醒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怜模样,看得阮桑枝暗道不妙:“怎么了?不就是睡了会儿吗?”
“一会儿?”茯苓欲哭无泪:“郡主,您睡了三天三夜!”
“哦,难怪这么饿。”
阮桑枝却是没当回事:“我想先吃点东西。”
茯苓连连点头:“一直煨着呢,就担心郡主不舒服,我这就去端来。”
见她小跑着离开,步伐虚浮,跌跌撞撞,想必这几日也没休息好。
但愿今后……会风平浪静了吧。
掌心处传来轻微的灼烫感,阮桑枝低头看去,竟然生出了一道若隐若现的淡金色裂痕,看着像是昨日被魂剑刺穿留下的伤口,但按理说,应该不会伤她才对。
至于其中原因,她也不知,只能说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主子?”
一只水鬼突然出现。
阮桑枝若有所思的看向盼儿,熟练的向她招手:“过来一下。”
眼看见那暗藏杀机的笑容,盼儿连连后退:“我不,我是来说正事的!”
“司礼监的大太监刚好路过,看见了沈大魔头的腰牌,把他带进去了。”
“曾经的沈魔头死了,他现在已经是小沈子了!”
盼儿将幸灾乐祸明晃晃的写在脸上,阮桑枝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松了口气,问道:“他醒过来了吗?”
“嗯嗯!”盼儿忍不住语调上扬,满是羡慕:“那大太监一碰到他,他就醒过来了,还差点把那太监的手拧断了。”
“那太监没生气,还毕恭毕敬的跟他说话,一点都没发现他是个死人!”
听见这话,阮桑枝挑眉轻笑:“因为他已经活了。”
“哼!”
盼儿心里直发酸:“从来只听说活人死去,没听说过死去活来的,你有这样的本事,就实话实话的告诉我吧,要怎样才能让我变成活人?”
“真贪啊。”阮桑枝叹了口气,她收敛了笑意,精致的眉眼天然带着些疏离的冷气,令盼儿不寒而栗。
“要报仇,还是要失去现有的本事,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选吧。”
“报仇!”
盼儿没有一分犹豫,她将尖牙咬的咯吱作响,冷笑道:“多谢主子教诲,我悟了,这样多好,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那齐洪于如今的我,不过是一只可以随手捏死的蝼蚁。”
阮桑枝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孺子可教。”
盼儿听不懂,但女魔头看上去心情不错,应该是在夸她。
“我要去练功了!答应我,让我成为你麾下的第一猛将!”
话落,某咋咋呼呼的水鬼便入飓风一般张牙舞爪的跑了。
“怎么这么多水?”
茯苓接踵而至,她满目疑惑的看向桌案,见茶杯安安静静的放在哪里,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
阮桑枝叹了口气,心道下次一定叫盼儿收拾好了再走。
“小心些,待会儿再叫个阿飘过来收拾。”
这是茯苓要求的叫法,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瞧见的。她此前觉得鬼啊鬼啊,有些伤它们自尊,便用了这么个更委婉的名号称呼。
真是……还挺可爱的。
“郡主,今日这饭菜如何?还合口味吗?”
茯苓有些谨慎,尽管自家郡主在吃食上并不挑剔,却有自己的喜恶。作为一等丫鬟,郡主不在意的小习惯,茯苓都会替郡主记着,也能让她更舒心一些。
正如此时,直到看见阮桑枝没露出什么不高兴的表情,茯苓才放下心来。
“比狄叔做的还更精细些,是个有灵性的阿飘。”阮桑枝琢磨着,问道:“换掌勺的了?是之前做糕点的那个?”
“郡主真是料事如神!”
见茯苓这也能夸,阮桑枝颇为无奈的笑了笑:“它叫什么名字?”
“蔡端,有些不善言辞,我瞧着品性不错,看着也挺老实。”
虽然没提狄胜半个字,但阮桑枝还是能感受到茯苓对他似有若无的排斥,这让她很是在意:“狄叔已经很久不去膳房了吗?”
茯苓欲言又止,踌躇之下反倒是给自己憋出一股子火气来:“那狄胜仗着郡主高看他几分,就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不只是我,满院子的阿飘都不喜欢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