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柔死了,你满意了?”
“是我让她多活了十年。”
说话的男人坐在屏风后面,小桃跪在地上,看不清神色。
“从人人喊打的罪臣之后变成众星捧月的乐坊大家,她该感谢我才是。”
“小桃,你总是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是晴柔的好姐妹,可人与人之间,永远隔着无法触碰的壁垒。”
随着他的话,屏风从中间散开,露出一截熟悉的青绿衣摆。
“困于草丛的凤凰,怎能共情泥潭里的麻雀呢?”
小桃冷笑着仰起头,勾勒出倔强的弧度:“你懂什么?”
“好吧,就当你们是姐妹情深。”
苏弈侧躺在长椅上,相思盘在他的手腕间,像是睡着了。
“恭喜,任务完成的不错,你可以回阳州了。”
“胜哥呢?”
“他早就死了啊。”
面对她的质问,苏弈眼眸微阖,听上去并没有多少怜悯:“不顾王爷的交代,为李迁做了马前卒,神仙也救不了他。”
小桃双目赤红,紧捏着拳头,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胜哥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他生前是最好的刀客,死后只会无人能敌,有谁能奈何的了他?”
“你不是还派了人进宫吗?究竟是谁害了他!”
苏弈指尖颤了颤,相思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从睡梦中醒来,吐着蛇信子游到他的肩头。
“兰舟。”他轻轻唤道,随即在半开的窗台边上,凭空出现一只身着红衣手执墨伞的鬼魂。
苏弈往后靠了靠,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掌心的相思,细密的鳞片始终能带来冰冷的触感,让人清醒着沉迷。
他没理会兰舟那看上去不太愿意配合的神情,自顾自的道:“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问吧。”
“谁杀了胜哥?”
被小桃死死盯着,兰舟也只是扯了一下嘴角:“我啊。”
话音未落,锋利的刀锋就抵上了兰舟的脖颈,他仍是不慌不忙:“你这肉体凡胎无法伤我分毫,省省力气吧。”
“别骗我。”
小桃死死咬着下唇,恢复了些许理智:“同样都为王爷做事,你没有杀他的理由。”
“究竟是谁?”
“我只听楼主的命令。”
兰舟将伞横过来,步步逼退剑拔弩张的女子:“生前在齐家潜伏了数个年月,只是不小心死在了宫里,便被困住了,前些日子才出来。”
“可狄胜不同啊,王爷信他,让他自己带着骸骨远走高飞,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落到了李迁手中,只能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他叹了口气:“从那时候起,狄胜就是敌人了呢。”
“骸骨?”
小桃脱力般的摔在地上:“怪我,都怪我,如果我们一直待在阳州,如果听了那位道长的话……”
“住嘴!”
苏弈突然发难,将困在自责和愧疚中的女子吓了一跳:“王爷交代的你都忘干净了?”
相思立起前身,发出嘶嘶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是、是。”
似乎想到了什么,小桃有些后怕,她垂下脑袋,指尖死死扣住掌心,不甘的砸向地面:“那骸骨呢?”
兰舟正想说什么,被苏弈抬手制止了:“李迁有个叫画屏的侍女,如今下落不明,也许在她那里。”
“我想办法送你入宫,往后,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闻言,小桃跌跌撞撞的起身:“你会有这么好心?”
苏弈笑了笑:“我坏事做尽,如今也想成人之美,若你有心,便替我照看一下昭仪娘娘。”
“嗤。”小桃不以为然:“不就是要我接着去找那破图纸嘛,说的这么好听,搞得像有多疼爱你那妹子似的。”
“……你知道,也好。”
屋内的动静逐渐消失。
趴在屋顶的两人四目相对,阮商陆大气不敢出,等着自家姐姐发出下一步指令。
她做了个离开的手势,阮商陆虽未在军中待过,但好歹在老爷子身边养了几年,也能理解一些。
阮桑枝这个病秧子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还得靠他带下去。
“咱们这样真不会被发现吗?”
绿漪楼外就是大街上,阮商陆眸中还有未散去的兴奋,虽然不知道听见的话是什么意思,却也像参与了一场大事似的。
见他这招摇的模样,阮桑枝无奈的将披风拉紧了些,以蓬松的狐裘遮住脸颊,寒风呼啸,倒也不打眼。
“他武功不好,发现不了。”
苏弈这家伙打小就聪明,练武的根骨却不好,前些年花天酒地的又多有损伤,如今的拳脚还不及之前。
“胜哥是谁?李迁是谁?还有那个绿衣男人,和突然出现的红衣鬼!”
“阿姐,我看见鬼了!”
阮桑枝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小声嚷嚷!”
“……”
阮商陆老实了些,他好奇的紧,见身侧的人停下,就有些不乐意了:“阿姐,这旁边就是自在楼,我请你吃顿好的,你给我讲讲呗。”
“你瞧瞧,前面那是谁?”
他匆匆瞥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的道:“谁啊?不认识。”
“忘了自己出来是干什么的?”
看着那双清澈耿直的眸子,阮桑枝朝着黄家兄妹的方向,似笑非笑的道:“看清那姑娘没?给你做世子妃好不好啊?”
“诶——”
阮商陆急的跳起来:“我这么个黄花大闺男,娶妃什么的,还早着呢!”
“况且、况且……”他有些扭捏的道:“本世子的夫人,定然是自己选的心上人。”
“噗、哈哈哈哈!”
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清源鬼鬼祟祟的猫到了身后的摊位边躲着,将世子爷的慷慨陈词听得一清二楚。
“黄花大闺男?”
阮商陆又羞又气,冲上去就要打。
“诶、诶、诶。”宋清源慢条斯理的用折扇抵住他的肩头,视线却一直放在身侧的女子脸上。
“这位——”
“啪!”
阮桑枝一巴掌扇过去:“放肆。”
宋清源捂着脸,嗡嗡作响的脑子还有些发懵,自己就这么被人打了?
这就给世子爷抓住机会了,他难得扬眉吐气:“姓宋的,既见贵妃娘娘为何不跪?”
贵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