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被关禁闭了吗?”
阮桑枝眉头紧皱:“别是禅院那边出事了,我们去看看吧。”
苏弈没什么热心肠,却还是慢悠悠得推着她往那个方向走去,一边还出声提醒道:“不找林策了?怎么是个人都要救啊。”
“晴月都说没看见他了,现在还能去哪儿碰运气的瞎找,而且我觉得林策失踪和后面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或许脱不开关系呢?”
嘴上这样说着,其实阮桑枝心里也拿不准,她甚至都做好带着林策尸体去面对一个痛不欲生的林筝筝了。
好在从翠湖到禅院的路并不算远,没给她多少杞人忧天的时间,就见到了一片狼藉的地方。
寒冬腊月的花草树木本就枯萎凋零的多,如今更是残枝败叶落掉一地,山石的尖锐之处还挂着几缕碎布条,和隐隐约约的血迹。
苏弈将布条取下来,递到阮桑枝手中:“是监生穿的衣服。”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看来杨顺安没有乱说,那群武僧真的疯了。
她深出一口气,无意识的拍了拍木椅扶手,说话都急促了几分:“去找找孙老大人,希望、希望他平安无事。”
苏弈点了点头,向靠着内侧的秋璇那间禅房走去,还没走近,就能看见东倒西歪的屋内摆设,没听见除了两人之外的其它动静。
“砰——”
屋内传来一阵响动,似乎上什么东西被碰倒了。
苏弈瞬间戒备起来,相思吐着蛇信子从他的衣襟中探出头来,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救命!”
是之前的那个小沙弥,好像叫什么元智。
阮桑枝拽了一下苏弈的衣袖,后者配合的收起攻势,恢复到以往那般漫不经心的模样。
她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孙老大人可还安好?”
元智抹了把眼泪:“两位和秋璇师父刚走不久,师叔们突然发狂,见人就打,我实在害怕,就将禅房的门窗全部锁了起来,用桌椅堵住,自己躲在窗缝里偷偷瞧。”
“前来医治孙施主的大夫也被打伤了,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孙施主瞧着不大好了。”
说着,眼泪竟然是越掉越多,阮桑枝有些应付不来,回头看向苏弈。
苏弈并没有安慰小孩的意思,只一脚踹开半掩着的房门,将阮桑枝推了进去。
她一眼就看见了平躺在榻上的孙承文,老爷子的脸色红的发紫,眼皮肿如杏仁,呼吸杂乱无序,看起来还有窒息的风险。
“不能再耗下去了。”
阮桑枝看向元智:“还有没有其它的大夫?快去找一个过来。”
元智摇了摇头:“恰逢年节,寺里懂医的就只有秋敏师叔了。”
坏了,秋字辈的大多是武僧。
阮桑枝两眼一黑:“他也疯了?”
元智颤颤巍巍的点了点头,又急急忙忙的开口:“但是、但是我从窗缝往外看的时候,发现秋敏师叔的症状没有其它师叔那样厉害,而且他好像并没有离开,还在禅院里!”
“我见到杨顺安跑出去了,秋敏是不是守着青松院?”
“青松院……”元智垂着脑袋仔细回忆,随后猛地点头:“对,秋敏师叔亲自看守的。”
也只有“发狂”程度没那么厉害的武僧,才能给杨顺安逃出去的机会。
事不宜迟,阮桑枝拽了一把苏弈的袖口:“咱们去看看。”
苏弈却松开了手:“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歇着,我去就是了。”
“我觉得我可以。”
眼见着这女人又要跟自己犟,苏弈神情严肃:“你就不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这小和尚能保护什么人?”
虽然知道这是他拒绝自己跟过去的借口,但又不得不承认的确存在这样的风险。
但阮桑枝还能狡辩:“兰舟不是也在这里吗?叫他过来守着不行?我这破身子要是遇上麻烦了,只能跟孙老爷子一起死。”
苏弈:“……你说得对。”
没等他吩咐,兰舟就冷不丁的出现在门边,红衣烈烈,在禅房这样的地方总是格外诡异。
“我守着娘娘,不会出事的。”
他颇为善解人意:“楼主可以去做自己的事。”
苏弈挑眉,当他做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心里其实是不认同的,但眼下形势如此,也由不得他纠结。
待他离开后,兰舟抬手便打晕了无辜的元智。
阮桑枝:?
她心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在看见兰舟那略显疯癫的笑容时更加浓烈:“你这是怎么了?”
“楼主有句话倒是说对了。”兰舟一步步走近,直到将胳膊搭在她的木椅扶手上,眼前的视野变换,阮桑枝原地转了个面,背对着孙承文。
“绿漪楼最擅长养出白眼狼。”
“嗤——”
刀刃入肉,周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连一丝痛呼都没能发出来,那位曾经叱咤朝堂的三朝元老就屈辱的死在了病榻之上。
阮桑枝心头涌上一股密密麻麻的刺痛,侧过头难以置信的看向兰舟,只见他脸上没有半分负罪感,悠哉的擦去了匕首上的血迹,目光随即落到了晕倒的元智身上。
“他是无辜的!”
阮桑枝出声阻拦,却没起到什么作用,手起刀落,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小沙弥也停止了呼吸。
她紧闭着眼,不愿面对。
“没有谁是无辜的。”兰舟推着她走出禅房,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感受不到半分暖意。
“为什么?”
明知道现在追问原因已经毫无意义了,但她还是想要一个答案。曾经在永和宫的日子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那时候她是真心拿这个来路不明的艳鬼当作同伴,但从这一刻开始,只会是刀剑相向的结局。
“苏弈分明是在囚禁你,我想要带你离开。”
这不是杀孙承文的理由,阮桑枝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道:“那你现在松手,让我自己走。”
兰舟笑了笑:“可是有我在身边的话,会更安全的。”
“那你这样的行径,和苏弈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他但笑不语,脚下的路逐渐起起伏伏,四周的植被也更加茂密,阮桑枝已经看不见来时的禅房了。
“您看,那人眼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