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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一语成谶

白俊喆抱着楼心月,像一对丧家之犬,逃回了北城扫帚巷。

一进入租来的小院门,白俊喆似乎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吐出一口血,一头栽倒在地,把怀里的楼心月结结实实的扔在了地上,楼心月一声惨叫,惊动了屋子里做着白日梦的母女两人。

白俊喆和楼心月走了以后,她们就打发李婆子把随身的细软都收拾起来,想着一会儿定国公府的马车来接时,能快点走。

“娘,要是乔离离那个小贱人来,记得让她给您下跪道歉。”白柔儿擦着自己脚上的绣鞋,恨恨的说。这是一双浅紫色缎面绣花鞋,在这肮脏的扫帚巷踩的鞋帮上都是泥巴,把那绣着的一串紫藤花都染成了黑色。

“不要争一时的长短,她下跪的日子在后头呢。”白氏眯着眼睛透过开着的门,盯着院门口。“等他们成了亲,你要打要骂,让她跪一夜都行。”

“娘,你说的可是真的?我要让乔离离这个小贱人在我床头跪一夜,伺候我起夜。”白柔儿眼睛里流露出阴狠之色,仿佛她所恨之人,就跪在她的面前。

“这有何难,等他们成了亲,她进了咱们白府,那还不是任咱们拿捏了,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

“娘,那把她的嫁妆都弄过来,让她暴毙,行不行?”白柔儿拉着白氏的手:“把乔离离的嫁妆都弄过来给我当嫁妆,京城的所有公子哥都任我挑。”

白氏想到白俊喆说霓裳阁和珍宝斋都是乔离离母亲的嫁妆铺子,那乔离离结婚肯定是要带到他们白家的,她娘当年嫁入定国公府可是实打实的十里红妆,哪像她十台嫁妆都是装的不中用的东西,她比闻溪哪里就差了。

就是把闻溪的嫁妆分成三份,乔离离的也不会少,何况闻溪那个贱人最会赚钱了。定国公府这些年本身攒下的家底也很厚,在嫁妆方面也不会亏了乔离离的。

成亲后她乔离离最好识相的把嫁妆都交出来,还能让她在下人灶房吃口饭,要是不交,那就暴毙好了,和离休妻什么都太麻烦了,不如一晚毒药来得方便。

只是喆哥儿对她似乎还有别的图谋,没关系,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

“行,娘定给你出了今天这口气,但是在乔离离没嫁进白家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白氏敲打自己的女儿。

“知道了,就用好听的话哄着她,就像以前一样。”

母女俩正在屋子里算计着乔离离,就听到院子里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随之就是楼心月的尖叫。

母女俩从屋子里跑出来看到白俊喆和楼心月都躺在地上,两个人一个满脸是血,一个满身是血,楼心月还在哭叫,白俊喆一动不动。

半个时辰后,大夫收起脉枕,开好了方子。

“大夫,我儿的伤怎么样?”

“按时服药,复诊,养上三四个月,就没问题了,只是......”大夫说到这里,有点说不下去了。

白氏闭闭眼,狠下心说:“大夫您如实说,我们好再想办法。”

“令郎今生于子嗣上,可能无缘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白氏放声大哭,她紧紧拉着郎中的手,不肯松开:“一定有办法的,您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郎中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白氏拉得太紧了:“夫人请自重,快松开。”白氏颓然的松开了手,跌坐在椅子上,好像一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郎中起了些恻隐之心,“老朽医术有限,要不您去回春堂,请他们那个周郎中来给令郎看看,也许他能治好,也说不准。”

回春堂的周郎中,白氏当然认识,四年来都是在她那里调理身体,自从被要求结账一万两银子之后,她就恨死了回春堂,所以这次也没去回春堂请他。

为了儿子,少不得她喝出脸皮不要,去请一次。白俊喆没有探听出回春堂也是乔离离的铺子,因为回春堂开的时间不长,那时她母亲已经去世了。如果知道是乔离离自己开的,白氏恐怕怎么也不会去了。

楼心月看没人理她,赶紧喊郎中:“郎中,您看看我的伤如何?”

郎中略窥了两眼,“姑娘这都是皮外伤,等会儿去药铺抓药时,在那里买一盒治外伤的药膏就行了。”

“可会留疤?”楼心月知道,有一侧脸上的伤口比较深。

“是否留疤不在老朽的医术范围之内,等着伤口掉了痂,可去回春堂买他们特制的祛疤膏,就是价格有点贵。”

又是回春堂,当时回春堂的周郎中也在白府门口讨债来的,还一针把装晕的娘扎醒了,白柔儿都看见了,此刻摆在眼前的一切,和她刚刚和娘商量好的完全不一样了,她觉得那些想法可能永远都实现不了了。

她无法把乔离离那个贱人踩在脚下,无法让她死,她怎么心甘!

她忽然之间就崩溃了:“回春堂,回春堂,张口闭口回春堂,那你这个老狗还看什么诊,回家等死去算了。”

郎中行医这么多年,从来也没遇见过这样的人,一时语塞,“你,你一个女子,怎可如此口出恶言。”

白柔儿彻底疯了,她用力推了一把郎中,然后抓起他的医药箱朝他砸去,好在她力气不大,郎中也算灵巧,侧身躲过了,白柔儿看没有砸到郎中,心里这口气出不来,随便抓起周围能够到的东西就往郎中身上砸。

郎中各种狼狈的躲避,连医药箱也顾不上捡,仓惶的跑出了白家。

白氏傻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对白柔儿做的这一切视而不见。

一炷香后,医馆来了四五个年轻后生,来拿郎中的医院箱和出诊费,医药箱里面摔坏的东西也让她们赔偿了。

不出半天,北城区这一片的所有医馆,都知道扫帚巷白家无故殴打出诊郎中的事,从此后,没有一个郎中愿意再去白家出诊。

白俊喆的伤说重也重,说不重那真是尚振手下留情了,尚振作为元帅定国公乔轩的副将,真是有万夫不当之勇,不但武功高强,还臂力过人,一张弓百发百中,打白俊喆那三颗石子,就是一副弹弓的事儿。

其实,他只需要一颗石子,直射他的后脑,登时就会让白俊喆脑浆迸裂,但那样就会让定国公府惹上麻烦,为了这样一个烂人,没必要。饶过他也是不可能的,欺负他们元帅的女儿,那就让他好好遭点罪吧。

一颗石子射掉了他半个耳垂,前世他们割掉了她一只耳朵,现在还利息来了。

另外两颗,射在后腰左右两侧,石子穿透了衣服,嵌进了肉里,隔着骨头击裂了白俊喆的两个肾,不至于致命,但养好以后他就是个弱不禁风的人,说于子嗣无缘,那都是郎中委婉的说法。

从此以后,他仅比太监强一点,那个地方还在,但功能只有方便而已。

乔离离和尚振说时,只说要让白俊喆受个以后影响健康的伤,没想到尚振是这样操作的,这还真是宿命,上一世他对乔离离说,他战场上受伤未愈,无法同房,这一世就如了他的意,受伤,再也不能同房了。

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