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首先我们非常欢迎您来车站检查指导工作,感谢您一直对车站的关心和厚爱,下边我先汇报一下春运以来的主要情况。”
周志耿点点头说:“好吧,简单点,一会儿我还添乘检查呢!”
接着曹清连就概括地汇报了春运第一阶段的主要工作情况,包括今年春运的主要特点,采取的主要措施,还有发送人和同期增长幅度等一些主要数据,这些都是汇报工作的一贯套路,不用费劲,都在曹清连的脑子里,汇报的也比较简练。
然后曹清连便转换话锋——这是他考虑汇报的重点。以请示的口气汇报道:“周总,您知道,今天因为列车大面积晚点和部分列车停运,并且买过停运列车车票的旅客根本不愿退票,再加上遇到临近春节,车站积压的旅客比较多。虽然肖严部长和我们一起尽了最大的努力,采取了一些措施,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因晚点和停运造成的大量旅客积压的问题。但是,由于旅客滞留过多,列车运行秩序完全恢复还需要一个过程,目前我们面临的压力依然比较大。根据售票预计,到晚上大约有3万旅客走不了,会继续滞留,并且会有近1万名旅客夜里不能进站候车。因为天气寒冷,这部分旅客也是关键。因此,我们很担心今晚的形势将不好控制,毕竟这么多旅客都是着急回家过年的……”
汇报到这里,曹清连有意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肖严,有意想让肖严说点什么,可是肖严并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周志耿一看,很明白曹清连可能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想说,便很不客气地发话:“有什么要求的你直说吧,不用绕弯子啦!”
原先曹清连和肖严说好的,因为副总邬良不松口增加运力,必须得想办法找机会给董事长或总经理汇报,以便尽快解决这个突出的矛盾,不然的话,车站的压力就太大了。
现在,正巧总经理来站上检查,是汇报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机会,曹清连觉得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让周志耿帮助解决这个最主要的难题,不能再顾虑邬良会不会计较了,毕竟在这个关键之时,解决最严峻的问题,消除安全危机才是当务之急。
曹清连本想自己汇报一半,让肖严再接着汇报一半,这样两人一唱一和会更有把握,可肖严并没有接曹清连的话,只是点点头表示附和。
这个时候,曹清连也只好继续直说了,于是便继续汇报:“周总,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增加运力,看看能否安排尽快加开列车,把这部分旅客运送走,不然的话…”
周志耿这下听明白了,还没等曹清连收住话,便打断了曹清连,直接问肖严:“肖严,清连汇报的情况我已经听出意思了,你的看法呢?”
“周总,曹站长汇报的情况属实,的确如此,现在只有增加运力,才是解决面临困境的最好办法。”肖严回答了一句关键的话,这也是很难得的。
接着,周志耿又问曹清连:“清连,怎样加开列车,你们有具体的意见吗?”
一听周总这么问,曹清连很兴奋,鼓足了勇气说:“哦,周总,我们了解了旅客的成分,积压时间较长并且看不到坐车希望的,主要是往北和往西方向的。我们觉得如果能加开6趟车是最好的,如果开不了6趟,至少也得加开4趟,这样,我们再通过加强路过车的利用,消化一部分,问题就可以完全得到缓解。”
周志耿点点头:“好,我清楚了,我现在就安排。”
“谢谢周总!”
此时,曹清连和文绍杰以及肖严,脸上的愁容一下子都消失了。
随即,周志耿便让秘书小杨给邬良拨通了电话。
小杨把电话交给周志耿,周志耿并没有征求邬良的意见,而是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要求:“邬总啊,神州车站积压的旅客比较多,你想办法尽快安排加开几趟客车,怎么加开,让客运部提出方案……对了,给客运段和车辆段讲,让他们辛苦一下,克服一下困难。”
周志耿给邬良打电话时,曹清连和文绍杰故意离开了贵宾室,这也是一种巧妙的避开。在特定的背景下,不论领导之间怎样对话,下属最好不要在跟前听。
因为在周志耿给邬良布置这项工作的时候,如果有下属在跟前时,会影响领导的态度和口气,这很微妙。假如周总态度严厉了,那邬良会觉得没面子,如果太平和了吧又显得没威严;反之,如果邬良的口气有不恭敬的地方,那周总更没面子。总之,无论是哪种情况,领导们都不希望让“外人”知道,这就像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一样。更何况,周志耿还是在车站联系的邬良,曹清连避开二人的通话,可以适当避免有意向总经理告邬良黑状的嫌疑。
不过,这一次,可能曹清连与邬良之间的“仇恨”会再添一层,让总经理周志耿直接拍板加开列车,完全是打了邬良的脸。
事实上,对于邬良上任以后,总是给神州车站“穿小鞋”的行为,虽然车站
没有告过黑状,但是,周志耿似乎已经发现了一些迹象。
帮助车站解决了增加运力的难题,周志耿又向车站通报了南津站发生候车棚坍塌的情况,并向车站提出了明确要求:“你们要认真吸取这次南津站的教训,如果没有安全保障,就不许在广场搭建临时候车棚。”
除此之外,周志耿又提了两条要求,非常干脆:第一是度过眼前难关,不得出问题;第二是着眼节后,提前运筹。说完,周志耿直接赶上了往南的一趟车,登上了机车头的司机驾驶室,依然没有到有关岗位检查。
……
关于南津站发生候车厅坍塌砸伤旅客的消息,曹清连和文绍杰他们在邬良一走就听说了,严格的讲,这已经构成了旅客轻伤事故,毕竟有12名旅客受了伤。
南津站的事故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旅客只是受的轻伤。同时,南津站候车棚的坍塌也间接救了神州站“一命”,为神州站解了围,更为曹清连解了围。
想不到这起事故发生的那么巧,对神州站来说真是个时候,而对邬良来说,却真不是个时候,假如不是这起坍塌事故,曹清连很可能又会背上一个“有令不行”“不听指挥”的罪名,并且这个罪名要比除雪那次更严重。
当然,这次南津发生的事故,也让邬良丢了一次面子,而且丢的比较大,让他怎么都想不到,为何偏偏在那个时候发生,对此邬良感到百思不得其解,感到十分疑惑和纳闷。
不过,邬良倒是有理由找台阶,后来他给人解释,搭建临时大棚,是公安处长一直忽悠的结果,他上当了。这话邬良只说对了一半,实际情况是,决定在广场搭建临时候车棚,的确是公安处长出的馊主意,但是也正好迎合了邬良的心理,邬良就是想借此折腾曹清连,并对外显示一下自己的威严,却万万没想到,一种奇妙的巧合帮了曹清连,打了邬良的脸,也许这就是天意。
……
总经理周志耿走后,曹清连又接到了董事长张进喜的来电,主要是叮嘱了两件事:一个是要车站吸取南津站教训,举一反三,全面排查一下不安全因素,确保不发生任何问题;二是作为站长,安全上一定要有定力,要有主见,看准的问题不能犹豫,只要是为了安全,也不要有任何顾虑。
董事长电话里的这两条要求,让曹清连久久的在心中细细品味,越品味曹清连觉得心里越畅快,又生出了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情感。特别是张进喜的第二条要求,与其说是要求,不如说是对曹清连的“奖赏”!看来,今天在车站发生的这些事情,虽然曹清连他们没有告状,但是董事长已经都知道了。
其实,领导艺术高超的领导干部,都少不了“耳目”,甚至还会有“线人”,不论下面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很快就会有人给领导报告,这是领导了解实情、掌控局面所必须的。张进喜是个高人,在领导艺术这方面,他有很多策略和妙招。
从下午5点到晚上9点,根据周志耿的要求,在邬良的安排下,集团公司先后加开行了6趟临时列车,其中2趟是重新组织的长途始发列车,4趟是利用终到列车接续开行的短途列车。这6趟车一共输送了旅客1.5万人,有效释放了车站的候车能力。
诚然,为开行这6趟列车,的确需要负责乘务和车辆检修工作的客运段、车辆段、乘警队等一些单位,额外做出必要的奉献和牺牲,要靠一部分工作人员超劳加班,来完成客车整备(做备品准备、车辆检查、卫生消毒等工作)和为旅客服务工作。
集团公司为神州车站加开列车,解决了运输能力不足的大问题。这一问题解决之后,其它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啦!原准备的地下人防工程的候车方案就没有再启用,车站候车能力也完全满足了夜间旅客的需求,这样又为客运车间解决了一大困难,同时更减少了旅客们的受罪和折腾。
至此,神州车站终于度过了充满危机的一天。当晚上9点加开的最后一趟列车开出后,高度紧张、极度疲惫了两天的车站干部职工,终于松了一口气。曹清连饭都没有吃,一下子歪倒在贵宾室的沙发上打起了呼噜,对他来说,这时的睡觉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