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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余佳若的手指攥住了,她盯着唐书亚的后脑勺,与凌桬一样,等待着唐书亚的回答。

男人眉心微不可见地折了折,淡淡地别过头,漆黑深邃的眼底,平淡得没有一丝情绪,“我们之间的事,你确定得要拿到这里来说吗?”

“唐书亚,我就问你一句,你之前跟我说过所有话还算数吗?”

“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他浅浅地笑着,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痛痒的话。

字字如刀扎在她心头。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这么多人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寂静仿佛能吞噬一切声响。

只有偶尔传来几声雷鸣声,惊颤着人心。

唐书亚的衣领猛地被凌桬揪起,她那么娇小,她的头顶才到唐书亚的锁骨下,但就这样小小身躯,却蕴含的无法估量的力量。

“回答我!你说过话是真心的吗?你承诺是真的吗?”

她抓着他衣襟的手指,因为过分用力显出青白,筋骨和脉络在手背上条条鲜明。

他抬眼,那双桃花眼中幽深似海,看她站在璀璨的水晶吊灯下,才发觉她的肤色极为苍白,几乎没有任何血色,但仍如羊脂玉般细腻。

她身上穿着一套病号服,宽大的衣领罩着瘦小的身躯似乎能撞出风来。

他心底闪过一丝疑惑,但这种情况下,他不能深究,尽快打发她才是眼下要紧的事。

这是关于他之后与唐永年的角力。

曾经他不屑一顾的联姻,此刻他却做着自己讨厌的事情。

他终于明白唐老爷子的用心良苦。

也许唐老爷子已经隐隐预料有此一遭。

他既然下了决心便不再动摇。

唐书亚居高临下看着她,嘴边掠过一丝意兴索然的笑。

她如同气势汹汹来捉奸的女人,歇斯底里的疯妇,全然不顾自己的姿态和脸面。

她这么激烈这么失态,他兀自一片云淡风轻,脸色毫无烦躁之色,保持着一贯温雅与亲和。

越发衬出她的质问是多么的自取其辱。

一个男人在乎你哭,在乎你闹,在乎你生气,那是因为他心里真的有你,他对你有真感情。

而这无关情欲。

当女人的眼泪,女人的伤心,女人的怒火在男人心里不会泛起任何涟漪时,说明,这个女人在他眼里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这时余佳若善解人意地说道:“这位小姐。我不知道你和唐书亚有和瓜葛,但今天是唐书亚的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有什么话等订婚宴后再说吧。”

余佳若试着想要拉开凌桬的手。

但凌桬的手攥得死紧,完全不理会余佳若,连眼风都不给一个。

那柔软无骨的手在此时仿佛灌入了钢筋水泥,变得坚硬无比。

她只要唐书亚的一句话,她要一个答案。

她清楚要是今天得不到一个答案,往后的日子将会夜不能寐,日不能食,搅得她天翻地覆,肝肠寸断。

唐书亚低着眉,看着凌桬眸中逐渐氤氲着上一层水色,终是开了口说道:“男人在那种时候说的话,你也信?”

他的嗓音还是如此温润,好像又带了丝清冷。

余佳若眉头挑了挑,内心不免出了一口恶气,但她面上却丝毫不露,反而目光带着关切与担忧地注视着唐书亚。

她不在乎唐书亚以前有过多少女人。

反正,最后的胜利者只有一个。

那就是她,余佳若。

凌桬身上麻醉似乎过了,身下的疼痛延展而来,细细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渗出,薄唇更是隐隐发白。

她头晕目眩,整张脸白得几乎透明,然而那双眸子透亮而灼灼,衬得眼底的红更加浓艳,似有火苗在眸间跳跃。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她咬着牙,挤出一字一句,“那这个呢?这个戒指你又怎么解释?”

唐书亚长睫半遮住深沉眸光,眼梢挑起的弧度透出几分冷戾,轻瞥了一眼凌桬高举在他眼前的手指。

上面一枚半圆形的戒指在轻轻晃荡着。

片刻之后,他轻慢笑了笑,“这不值钱的玩意儿,你竟然当宝?”

宴会厅亮如白昼,她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瞧见他因为轻蔑而牵扯的嘴角。

“也就是说,你跟我说过话,所有的承诺,包括这枚戒指,所有的一切一切你都是在骗我,没有一句话一件事是出自你真心的,对吧?”

她苍白的嘴抖动几瞬,声音轻得几成气音,语调凄凉又悲戚。

“你说是,那就是了。凌桬,别太认真,认真你就输了。”

他慢悠悠地启唇,眼镜后的眼神淡漠地没有多余的情愫。

凌桬紧攥的唐书亚衣领的手,瞬间脱了力,一跟一根手指僵硬而缓慢地松开了。

她挪动着腿,往后退了一步,钻心的疼痛立马传来,她隐隐倒吸一口气。

她的眼底是一片赤红的痛色,那抹令人心惊的红犹如一抹腥甜的血渍浸染在那双眼中。

就在唐书亚以为她情绪失控地哭出来,她忽而摘下手指上的戒指,对准他的脸狠狠掷了出去。

那枚在唐书亚口中不值钱的玩意儿,砸中唐书亚的眉心后,弹落在冷硬的大理石地板,发出“噔”的一声。

而随着这声轻响,凌桬的眼泪,开始连绵不断地滚落,彷如也夹杂微红血色。

余佳若失态的叫了一声,在场人都意外无比,有些愕然地睁大了眼,有些则是暗暗惊呼。

唐书亚的眉心被砸出一道浅浅的红印,他只是轻轻地抚了抚,掀唇淡然地笑了一声。

他甚至温柔地伸出手轻轻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满不在乎地说道:“凌桬,回去吧,给自己留点体面。”

泪眼婆娑间,唐书亚一贯温和的面容在凌桬面前闪动,只是那双看似深情的桃花眼冰冷无温,寒冷得宛如无数的冰锥同一时间无情而狠厉地砸在她身上,砸得她是体无完肤,鲜血直流,痛彻心扉。

灯光打在凌桬如蝴蝶振翅般翩跹的羽睫上,睫毛一上一下地跳动,留下一片昏暗的倒影。

她轻轻扯唇一笑,破碎又绝望,“唐书亚,祝你得偿所愿。”

现在,凌桬终于明白过来,她什么都不是。

她什么都没有了,她失去了一切,她所憧憬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一切,全都成为了泡影。

她不停地笑,她笑得眼泪四溢,笑的如癫如痴。

在众人的目光中,她挺直腰杆,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外走,她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