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书亚去了医生办公室。
阮星喆抬眼就看到肆无忌惮走进的男人,“你怎么来了?”
唐书亚骨子里其实是个疏冷桀骜的人,但他将自己隐藏得很好。
将自己从里到外收拾成一个温尔儒雅的男人。
在发小面前,他才会显露出他的真本性。
唐书亚眉目清淡,说话也不带语气,“有话跟你说。”
韩肃已经向阮星喆了解过凌桬的事了,唐书亚这次来肯定还是为了她的事。
阮星喆和唐书亚去了楼梯间,两个人就点起烟来抽,
唐书亚看了阮星喆一眼,道:“蓝泽这个人你了解什么?”
阮星喆吸了一口烟,“我不了解啊,他是产科的,我是外科的。”
“那你为什么将他推给凌桬?”
“书亚,这个我,我可以解释,本来介绍给凌桬的产科圣手去了外国,她就推荐这个蓝泽,也是个海归,履历是很漂亮的。我就同意了呗。”
唐书亚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烟,沉吟一瞬,“那离职呢?你们医生说离职就离职?”
阮星喆看着唐书亚那张阴冷的脸,心里有些发憷地说,“这,这是人事那边的事,我也不清楚。”
唐书声音凉凉地说道:“我要蓝泽的全部资料。”
阮星喆面露难色,“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我不管。”唐书亚掐灭烟,镜片上有一丝戾气掠过,“这是你的家医院,你是少东家总有办法的。我还要凌桬当天做手术的监控。”
这件事可大可小,要是处理不当,走漏风声,分分钟是医疗失当要被调查的。
阮星喆真是欲哭无泪。
这一次,凌桬昏昏沉沉反复发烧了三天才渐渐开始恢复。
待终于意识清醒了一些,她缓缓睁开眼,只见床边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件丝绸质地的白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了几颗扣子,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衣裳的线条被熨烫得平平整整,下摆恰好塞进深灰色的西裤里,修饰着他挺拔的腰身,身下两条腿,颀长而平直。
这刻那两条长腿正交叠着在一起。
她可能还在做梦,又或者是疼痛让她产生了幻觉。
不然,唐书亚怎么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唐书亚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仍然有些低烧。
凌桬费劲睁大眼看着他,没有哭,强行压下眼中的湿意。
“喝水吗?”
他温声问道。
凌桬眨了眨眼睛以示回答,又黑又密又长的睫毛跟着眼帘的眨动,她消瘦了不少,这会儿显得那双眼睛更大了。
唐书亚将她扶起,半靠在床头上,又转身去给倒了杯温水。
她接过温水,下意识就说了一句“谢谢”,那嗓音像是在沙漠中行走多日不曾喝水的旅人,沙哑得不像话。
这也是,她都三天没开口说过话了。
这句谢谢却让唐书亚眉头微微折起。
她捧着水杯,细细的咽着水,视线一直盯着杯子。
而唐书亚就在旁边一直盯她。
凌桬能感觉到他暗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她不想面对他。
从一开始着急想向他解释搞到今天这个局面,已然是无话可说。
孩子都没有了。
该看见的不该看见,全都看见了。
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全都说完了。
该听的不该听的,全都听见了。
他们之间还剩什么?
恐怕只剩下午夜梦回时,那流不尽的眼泪和痛彻心扉的苦涩吧。
两人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中。
空气凝滞了一样,滞得心寒,滞得窒息。
唐书亚沉默地看着凌桬好一会儿,“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吗?”
“没有。”
“但我有话想跟你说。”唐书亚俊眉一拧,声音平淡,“我就问你一句,你有没有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凌桬倏然抬眼看向他:“没有,绝对没有。”
火炬般明亮的目光,透出一股近乎执拗的坚决。
听完,唐书亚拧紧的眉心松缓了下来,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凌桬却躲开了。
他怔了一瞬,勾唇冷笑,“出院后,我让人接你回去瑾公馆,你在那边好好养身子。”
随之,他站起身,转身往外走,身后传来凌桬的声音,“唐书亚,我们结束吧。”
唐书亚脚步一顿,却没有回过身来,垂下的手攥得死紧,指骨微微泛白。
凌桬看着他挺括的背影,这个无比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平静而缓慢地出声,“唐书亚,这样下去真没意思。我累了,真的累了。既然你都是要结婚的人,索性现在结束的关系岂不正好?”
“因为没了孩子,你觉得没有顾虑了,所以就这么大胆跟我提出结束?”
唐书亚转过身来,那双眸子早已变得阴鸷冰冷。
孩子……
提起这个词,凌桬心脏一窒。
凄冷的光凝结在她眼底,垂下眸,“你不是也想结束吗?”
唐书亚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结束?”
“我不是聋子,那天在你的订婚宴上,我听得很清楚。”
他的声音阴沉,整个人就像是烧着的一把火,“那天……我要你回去再说,你非要这么闹。你知道这样带给我多大的麻烦吗?”
“对,我就是这么闹,不然我怎么清楚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多情呢?”
凌桬清楚,在他未来的蓝图里,根本没有她。
唐书亚深深地皱眉,对于她的冥顽不灵感到愤怒,低斥道:“凌桬!”
凌桬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苦笑,“唐书亚由始至终你只爱你自己,你不爱我那都不要紧,但我不是你的囚徒。”
他眼眸沉沉望着她,黑如墨染的眼眸,寂静无声,如同无尽深渊。“我说过,这个游戏只有我说结束才能结束。”
到了这种时候,唐书亚还是不能对她说出一句“我喜欢你”。
他打心底认为他们之间还是一场游戏。
凌桬直直对上他可以吸人入漩涡的眼眸,嗓音却是悄无声音地紧绷了起来,“唐书亚,你行行好,你放过我好吗?我真是受够了。”
他压低声音,语气阴狠,“不行。你想都别想。”
说完,他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翌日,病房门口多了两个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