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桬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拉着韩肃去了一家她最喜欢的螺蛳粉店。
螺蛳粉这种食物,喜欢的人简直是上瘾,不喜欢的人就觉得它臭气熏天。
凌桬跟韩肃在一起放松多了,也不管吃完自己身上臭不臭,但她还是讪笑着对韩肃说道:“不好意思,我就喜欢吃这一口,要是你觉得难闻,你要不等我一会儿,我快快吃完再陪你吃别的?”
韩肃双眸凝视着她,眼底柔缓,“我也爱吃,好久没吃过了,咱们一起吧。”
十五岁之前,韩肃还没遇见唐书亚,他只是一个常年混迹街头的不良少年。
当时吃了上顿没下顿,能填饱肚子就行,哪里管得了是否美味,气味如何这等东西。
凌桬要了一个特辣的,韩肃不免有些担忧地问道:“这个辣对你的身体没影响吧?”
凌桬将一次性筷子掰开,又相互打磨了一下,磨掉上面的倒刺,这才出声道:“不管了,现在我满脑子就赶紧啜一口粉,就算有影响不也就那样吗?我想没有比现在更坏的情况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的,听得韩肃却是一阵揪心。
凌桬辣的舌头都快断了,不自觉伸了伸粉嫩的舌尖,额头沁满了汗珠,脸部发红。
韩肃见状,从口袋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很自然就帮她印了印额上的汗。
她微凉的小手覆上他的指尖,从而接过纸巾,自己往额头上擦了擦,笑着道:“谢谢。”
多日泛白的嘴唇辣得有些肿胀,上面沾着潋滟的油光,看起来红润饱满,艳丽诱人。
韩肃喉结暗暗上下滚动,他的手就这么停在虚空中。
他闭了闭眼,用尽全力克制住欲念,掌心渐渐收紧,往回收。
两人吃得正欢,完全没注意对面街的站着一个男人。
他站得笔直,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地图,上面一个红点在闪烁。
唐书亚深邃晦暗的眸子穿透人群,轻而易举地锁定了她。
他还以为她和韩肃要去哪儿,原来是在这么寒酸的米粉店里吃东西。
自从那天偷听到韩肃和凌桬的对话,他就知道他们之间有秘密。
一个是他跟随多年的左膀右臂,一个是他……
她算是他的什么呢?
不管她是什么,如今是他唐书亚的东西。
他平生最恨背叛与欺骗。
还是身边亲密的人背叛与欺骗更加让他不能忍受。
郁闷的情绪像浓云一样笼罩着他的心,让他感到一阵阵的憋闷。
俗话说,捉贼要拿赃,捉奸要在床。
贸然出手不是唐书亚的做事风格,所以这几天他故意避而不见,只让韩肃盯着凌桬。
让他们放松警惕,迟早要露出狐狸尾巴。
他却管不住自己的心,每天晚上就站着窗帘的后面偷偷遥望凌桬那个房间。
她连续好几个晚上都站在阳台吹风,一吹就是一整晚,身体已经弱成这样了,还不懂爱惜自己。
想着脚就抬了出去,都已经下来楼梯了,却还是顿住了脚步。
他呼吸凝滞,似是忍了又忍,拖沓着步履,一转身,终是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唯有夜深人静之际,他悄悄出门,悄无声息地去二号楼。
他极轻极慢地拧开她卧室的门,几乎是踮着脚尖来到她的床前。
他的动作停下,顺着外头的昏暗光线,能看到被窝隆起,乌黑如绸缎的长发散落在枕头处。
她睡觉时总安安静静的,呼吸声浅到可以忽略不计。
喜欢蜷缩成一团,像颗软糯的小棉花。
他走了过去,半蹲下来,盯着她被被子遮挡了一半的脸。
她的脸只有巴掌大,如今更是小的一掌可以捏碎。
她长长的睫羽如雏鸦之色,从前莹润饱满的唇瓣如今却有些干涩,睡着了双眉还轻轻皱着。
唐书亚忍不住伸手想去抚平细微褶皱。
手就这样悬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忽地,他自嘲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移开眼,修长的手指缓缓垂下,那原本皙白如玉的手掌,在转瞬之间紧握成拳。
他真是失心疯了,看见她,他就失了控,差点忘记正事了。
他找到凌桬手机,用她的面部开了锁,安装上跟踪程序。
做完一切后,他回眸看着床上熟睡之人,不怒不喜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乌云缓慢漂移,露出躲藏在后的月儿,一缕银辉洒落,月华只堪堪拢在他如幽黑潭水般的眼瞳上,而无法穿透那深藏于底的复杂情绪。
他的眼底,依旧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有了这定位系统,唐书亚随时知道凌桬的位置。
当然,也清楚她今天来过云顶了。
对于他来说婚姻只是一张纸而已。
余总在他面前说着说那的,他佯装专注倾听,脸上挂着标志性的温和笑意。
实则思绪早就飞到山峦之巅。
他思忖着到底用什么样的表情,用什么态度来见凌桬。
她找他有什么事,是想他了?还是要大骂他一顿,抑或是求他?
无论是哪一种,他心底都有隐隐的期待。
没想到最后,凌桬竟然没有上来!
听完韩肃的报告,自然是知道了原委。
该死的余佳若。
他早晚将那些账一笔一笔算回来!
唐书亚取了支烟衔在嘴角,眯着眼打量着米粉店里的两个人。
他们不知说着什么,凌桬双眸熠熠,笑逐颜开,说到激动的时候,七情上面,一只手比划个不停。
而韩肃,那个跟在唐书亚身边这么多年男人,唐书亚第一见到韩肃脸上露出温柔如水的表情。
一直以为,他是冷面硬汉。
见到最多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原来韩肃也会笑,眼神更是漾着满溢的柔情,时不时点头附和她,自始至终,目光就没有从凌桬身上挪开过。
唐书亚看了好一会儿,他面色阴沉的骇人,眸底的情绪如同纷乱的秋水,翻涌不息。
抬起手,轻轻地按了按胸膛,然后掐灭了手中快要燃烧到指尖的烟。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他竟然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