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胡南珍的犹豫,韩肃着急地拉住了她的衣袖,嗓音夹杂着抖,“胡小姐,我求求你,你去看凌桬一眼,要是你劝她的话,她一定听你的话。”
“当初凌桬真的没想过逃,是我蛊惑了她,是我承诺了她,最后却不能护她周全。是我害了她。”
胡南珍的眸光落在紧攥着她衣袖的那只手。
手指修长,骨节明显,掌背很大,上面纹路被撑起得像一条条破土而出的树根。
视线顺着掌背往上看去,男人的眼神坦诚率直,眼眶好像比刚才红了一些。
胡南珍手指握了握,语气坚定,“行,交给我,我来想办法。你别着急,先好好养伤。”
“胡小姐,谢谢你。”
韩肃忙道谢。
“先不用道谢,事成之后再谢我吧。”
胡南珍无奈的笑笑。
真是个傻子,都自身难保了,还一味想着凌桬的安危。
……
门口传来响动,“啪”的一声,房间的灯刹那间全亮了。
凌桬微微动了动睫毛,双眼猛地一缩,被刺得生疼,下意识地用手遮挡住。
“听说你这三天都没有吃过东西?”
门口传来男人清越的声音,凌桬没有动,准确地说,没力气动。
唐书亚一步步地走过来,在床边停下了,立在那里看她。
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面容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变得暗淡无光。
双颊凹陷,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血液已经枯竭。
原本莹润的嘴唇干燥而裂开,像是被岁月咬破的花瓣。
她身处了在三天完全的黑暗中,似乎不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光亮,已经闭上了双眸。
唐书亚眼尾含笑看着她,“阿桬,不吃东西是不行的,我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那家意面,还买了点你喜欢的水果。哦,还有你喜欢吃的蛋糕。”
等了一会儿,凌桬没反应,唐书亚以为她不会吃的时候,却见她轻轻地动了一下脚踝。
金属铐链碰撞的声音无比清脆,刺耳。
凌桬此刻锁在床边,锁链很长,可以在房间里自由活动。
但是,可供她自由活动的地方就只有卧室这一块。
而且窗户被封死了,密不透风。
房门上了严严实实的锁,钥匙在唐书亚手里,
凌桬被唐书亚关了三天小黑屋,没有电子设备,没有通讯器材,什么都没有。
只有她,和一间黑得不见底的房间。
这情形与那一年她准备和易辛逃走,后来被唐书亚捉回来困在别墅一样。
今天正好是解封的日子。
见凌桬起身有些困难,唐书亚立马放下吃食,伸出手扶住了她,还在她后背垫了一个枕头。
唐书亚眼眸亮晶晶,像炫耀玩具的孩子,把袋子解开,一样接着一样东西指给她看。
“就是这家意面,你最爱吃的吞拿鱼沙拉,你喜欢多酱多吞拿鱼,我都让餐厅多放了点,还有你最爱喝的忌廉蘑菇汤……”
她的喜好,他知道得清清楚楚。
唐书亚轻声软语如数家珍了半天,见她一声不吭,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怎么了?你不喜欢吃吗?你不可能不饿的。”
凌桬的眼神是空洞的,一双原本清澈的眼珠此刻像是画在脸上一样,不会动,里面也暗淡无光。
名画中的人物眼睛都比她有神。
“哦,我知道了,你想我喂你是不是?”
唐书亚恍然大悟地点头,然后就拿出忌廉蘑菇汤,先是轻轻吹了吹,“你先喝点汤吧?”
说罢,勺子就贴她唇边。
凌桬倒是张嘴了。
唐书亚满意地笑了,又喂了几口,就开始卷起意面喂给她。
凌桬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精美娃娃,他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就好像万念俱灰,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堆在床上的,仅仅是一具驱壳。
他固然是喜欢鲜活的她,这样的她却会不听话,会逃走,还会周围诱惑男人。
心中是有些遗憾,但是起码她就逃不了。
无论他做了什么,跟谁结婚,还是跟谁离婚,她都逃不了了。
她牢牢地被他握在手心里。
一直陪着自己。
唐书亚靠近了几分,拿出手帕正拭擦着她嘴边的酱汁。
就在此时,凌桬忽然吐了。
“呕——”
唐书亚:“……”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甚至没能退开,西装前胸上顿时一片污渍。
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
三号楼是离主楼最远的一栋楼。
中间还相隔一巨大的水池。
催得急,管家徐远立马命人开来高尔夫球场那种六座四轮电动车,载上医生,直接开去三号楼。
医生一进入房间,就被面前的画面吓得心脏猛地提了一下。
幸好,他们家几辈人都是唐家的专属家庭医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这位主儿,医生都也算是帮她看过几次了。
医生的情绪很快调整过来,换上一副专业的面孔,跟唐书亚打过招呼,开始查看起凌桬的状态来。
唐书亚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指尖在交叠的腿上轻轻点着,睫毛微微下垂,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医生皱着眉头,向唐书亚说道:“凌小姐出现了低血糖、脱水、胃部不适,电解质失衡等状态,精神状态也不好。”
唐书亚指尖停顿,脸色不见喜怒,问道:“那她为什么会吐?”
他有一息的怀疑,以为凌桬是故意吐的,因为她想用绝食来抗议。
又或者是趁机饿死自己。
“是因为三天没有进食,一时间吃了点油腻又重盐的食物,引起胃部不适应,消化不了,所以才会吐出来。”
听完医生解释,唐书亚默了一瞬,“那现在应该如何做才合适?”
“这样,凌小姐有些脱水,先吊个盐水吧,然后喝点葡萄糖补充一下体力。这三天呢,就吃清淡,流质的食物为主。待肠胃慢慢适应后,我再来复诊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可以正常进食了。”
唐书亚冒出一句,“吊盐水家里可以吊吗?我不想去医院。”
医生说道:“可以,就在家吊吧。”
凌桬的指尖微不可见地抽了抽,她知道唐书亚是怕她又趁机逃跑。
她还逃吗?还能逃得出来吗?又能往哪里逃?
抑或是继续做唐书亚的玩物?
她对未来产生了迷茫,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样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