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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在这段日子里,凌桬听到韩肃最多的话就是叫她回家。

无论接她下班,还是在菜市场等她,又或者她跑到他身边,他总会淡淡说上一句,“凌桬,我们回家。”

她心头总是不可抑制地漫出一股暖意。

她知道这里不是她真正的家,但这确实是她想要的家的感觉。

不在乎大小,也不在乎豪华与简陋。

在乎的是在这么小小的房子洋溢出安宁温馨的感觉。

她接过头盔,跨坐在摩托车的后座,手指浅浅捏着韩肃的衣服。

这么多次,他们之间还是有些不可逾越的界线。

除夕之夜,这时很多人还在家里,或在餐厅里聚会。

韩肃载着她在空旷的街头疾驰。

一开始凌桬还有些害怕,如今却渐渐爱上这种飞驰的感觉。

甚至还敢站起来,展开手臂去迎接刮过她身上劲风。

前面的韩肃头盔下的那张脸,缓缓融化,化成宠溺的笑意。

即便凌桬不说,他也知道,在她心里根本没有放下过唐书亚。

真心爱过一个人又怎么说放下就放下呢。

就好像他自己,也曾经劝说自己放下对凌桬的感情。

他却做不到。

他不奢求太多,只求,能这样陪在她身边,她开心他就开心,她开怀他也开怀。

不过人总是会生出一些贪婪,比如现在,他一拧油门,大喊一声,“凌桬,抱紧我。”

凌桬立马坐了下来,惊呼一声,不自觉抓住他腰侧的衣服紧了紧。

韩肃抿了抿嘴,将油门加到最大,摩托车发出低沉的轰鸣声,仿佛是凶猛的兽在暗夜里嘶吼。

凌桬觉得有些怕,呼呼的风大到能将她掀翻一样。

不得不靠前,伏在韩肃宽厚的背后,两条手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韩肃……”迎着风,凌桬大喊一声,“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疯的时候!”

疯?

这算什么。

还未去唐家之前,韩肃比现在疯多了。

也许是新年,人也跟着欢呼雀跃了起来。

隔着头盔,韩肃弯起嘴角,却不肯降速,他想让凌桬这样紧紧抱着他。

让他贪婪一次,一次就好。

心里觉得心里喝了蜜一样甜。

到了家楼下,凌桬都要吐了。

她脱下头盔缓过劲儿,大口大口深吸着空气,就开始算账,一个接着一个的小拳拳捶打在韩肃的身上。

这拳头如棉花般,韩肃一身腱子肉哪里觉得会痛,挠痒痒还差不多。

偏偏他不还手,还故意装作疼痛的模样,捂住被打的地方龇牙咧嘴的。

演技实在拙劣的凌桬都看不过眼,打了一会儿,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韩肃盯着她,那笑意仿如冬日里温柔和煦的暖阳,将心底某个阴暗的角落照亮,酥酥的,暖暖的。

被她的笑声感染,也耐不住发出低低的笑声。

她抬起头,目光定在他唇边的梨涡,继续往上,对上他温柔的眉眼。

“韩肃,原来你有梨涡呀,平时干嘛这么严肃,应该多笑笑。”

韩肃敛了敛笑意,“我笑起来不难看吗?”

“不难看,你笑起来很好看。”

韩肃这时才发现凌桬的眼睛红红的,“是不是刚才风太了,吹得你眼睛都红了。”

韩肃并不知道,凌桬紧紧抱住他的时候,默默地流着眼泪。

在夜晚,人总是格外的容易伤感,矫情。

她自然也不例外。

还是在这种喜庆的日子。

她忽然想起凌天华,虽然他不靠谱,但到底还是她的血亲。

她不敢找父亲,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

还有唐书亚。

想要忘记一个人,谈何容易。

多少次深夜,他还是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她仰起头,假装没事说道:“是,刚才风吹的。”

“那我们赶紧上去,我拿热毛巾给你敷敷。”

凌桬躺在沙发上,眼帘上盖着温热的毛巾。

她忽然想起,之前她也曾这么帮唐书亚的热敷过。

每当这种时候,唐书亚就安静得像个温顺的猫咪,由得她摆弄。

他……

凌桬扯掉毛巾,翻身坐起,告诫自己,不能再想他了。

韩肃这时走了过来,手放在身后,不知藏了什么东西。

凌桬狡黠一笑,问道:“你藏什么了?”

韩肃有些拘谨,舔了舔嘴唇,才说道:“新年了,我买了个礼物送你。”

“是吗?”凌桬伸直手臂,摊开手掌,不客气说:“拿来瞧瞧。”

她如此自然而率真,真的让韩肃紧绷的情绪放松不少。

那是一个水滴形的琉璃瓶子,大概手掌般大。

瓶顶轻染着一抹浅粉,视线缓缓下滑,那粉色渐次浓郁,最终融入一片粉紫的梦幻之中,宛如夕阳西下时天边那抹绮丽的晚霞。

瓶身之上,似乎轻洒了珍珠粉末,每一粒微光都在灯光的轻抚下轻轻跃动。

既非刺眼夺目,亦非黯淡无光,而是恰到好处的散发着一种温润的光泽。

真是流光溢彩,好看极了。

凌桬一眼就爱上了,明眸像秋水般闪亮,半信半疑地问:“真的送给我的?”

“嗯。”

“很贵吧?”

“不不不。”韩肃唯恐凌桬不肯收下,急忙否认,“不贵,我就是载客时无间中发现的。”

他顿了顿,瞳色黯了几分,“你那瓶香水,不是让我打烂的嘛,剩下的一点儿总用塑料瓶装不好,容易挥发,所以我就想着送你一个琉璃瓶子去装香水。”

凌桬的心好似生出一条绳子,被人扯了扯。

那还是刚搬来发生的事情。

刚来的时候,实在是焦头烂额,加上语言不通,又没有联络得当地华人同乡会,境况一度很狼狈。

后来通过同乡会帮助,租下这里,这里胜在交通便利,租金便宜,但是残旧。

就是在清洁,整理旧物,搬家具的过程中,韩肃不小心打碎凌桬的香水。

而这瓶香水是凌桬从唐书亚那里唯一带走的东西。

鸢尾花的香水。

凌桬看着流淌一地的香水,其实她并没有特别的难过,只是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原来不是你的东西,总归不是你的。

勉强留在身边也会流走。

她对唐书亚的感情也会像着香气一般,缓慢的消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