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成十九年九月初六,京城上下喧嚣热闹了一整日。
不为别的,该日是皇后嫡子、太子胞弟——晋王殿下的大婚之日。
娶得又是信阳侯家的千金,王府上下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
终于是等到王爷把人娶进来了。
外面宾客喧哗之声隐隐约约传到了新房。
坐在床上的楚玥毫无新娘子该有的局促和紧张,她只觉得无聊,以及盼着晋王快点来,把她头上盖的这个掀开,一整日没见着光,她都快闷坏了。
头上盖着红盖头,楚玥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很快听到莲心的声音,“姑娘,王爷回来了。”
太好了,总算能见到光了!
楚玥高兴地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恭谨严肃的等待着新婚丈夫。
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近在眼前。
楚玥深吸了口气,翘首以盼。
就是不知怎的,人就在眼前,她都看到了,视野里清晰可见一双黑靴;但不知为何,那人在她面前转悠了几圈,就是不掀盖头。
晋王身份太过尊贵,且不好相处的名声太过响亮,所以他这班,也没有喜娘丫鬟敢出声催促,只得是低着头,敛声屏气的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楚玥却受不了了,在脚步声不知第几次围着她再度响起,她终是忍不住出声道:“王爷,您一直不掀盖头、是怕我丑到你吗?”
也许是被她的话激着了,下一刻,红色的盖头被喜秤挑起,黑压压了一整日的眼前终于有了光彩。
楚玥毫不畏怯的抬头直视新婚丈夫,就见其面容清俊、身量颀长,这会也在盯着她看。
喜娘端着酒盏上前,请王爷王妃喝交杯酒。
两人手臂交缠的那一刻,一阵阵女儿家特有的馨香溢满鼻间,萧洵心跳不受控的加快。
喝完酒,喜娘和丫鬟们都退了下去。
新房里只剩下新婚的小夫妻两人。
要搁一般的姑娘,早就害臊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可楚玥不是一般姑娘啊。
她不光不害臊,她还敢主动找人说话。
“王爷?”女孩家声音娇软。
萧洵看了过来,抿着薄唇,看不出喜怒,只是耳根似乎隐隐约约的……有点红。
女孩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您方才为何迟迟不掀盖头?”
她还挺介意这事?
萧洵清了清嗓子,清润的嗓音响在耳畔,“……外界对你的容貌传言纷纷,我没做好准备。”
楚玥闻言不可思议的瞪大眼。
这位爷可是有黑白阎王之称的,私下里这么纯情的吗?
小妻子的目光太过直接,萧洵呼了口气,别过视线,“……本王,没有恶意。”
因为他偏头的缘故,这会,红透了的耳根清晰的暴露在楚玥的眼前。
好嘛,原来是个人前大灰狼、人后小白兔的王爷呀!
楚玥就笑了,“那现在看到了,王爷可还满意?”
这姑娘怎么不害羞啊?
萧洵的视线里,是一张吹弹可破、艳若芙蕖的小脸,眉眼弯弯的笑看着他。
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男人强作镇定的胡乱点了点头。
楚玥笑容更甚,带着欣赏意味的视线在他的脸上流连忘返,“王爷你真好看。”
萧洵倏然僵了身子。
这,这这是个姑娘家能说出来的话?
新婚之夜,屡屡被新婚妻子给语出惊人到。
萧洵下决心得抓紧找回场子!
望着被红色绸缎包裹也难以掩盖的窈窕身段,男人攥紧拳头。
熄灯!洞房!
……
楚玥很明显的感觉到,萧洵不太会!
准确的来说,是不太熟练。
甚至于吻她的时候,屡屡磕到了她的牙。
这是好事呀,说明这男人后院干净,爹爹就和她说过晋王殿下洁身自好、连个通房都没有。
起初她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
想及此,楚玥原谅了他的“陌生”以及他的粗莽带给她的疼痛。
第一次实在是太疼了,而且结束得有点不正常的快!
两人都有点傻眼。
楚玥因为疼小声的抽泣着,还隐隐的为自己默哀。
晋王看着高大健壮,但实则好像不太行。
另一边,萧洵脸色也是阴沉中夹杂着尴尬。
外头传得再威风赫赫,其实也就是个不经人事的毛头小子。
等她不哭了,萧洵一把掐住那嫩白的小腿。
楚玥一愣,“做,做什么?”
男人声音清冷,“再来一次。”
没给楚玥再度开口的机会,他以吻封缄。
……
楚玥又哭了,不过这次不是因为默哀哭的,是累哭的。
她腰酸腿也酸,可这男人就是不放她去睡觉。
没完没了。
娇生惯养了十几年的侯府千金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委屈?
她顿时就来气了。
情绪一起来,身体自然就不可能配合,萧洵没几下也受不了了。
匆忙了事后,气吁吁的看向身下一言不合就耍脾气的小妻子。
“怎么了?”
女孩委屈得不行,“累。”
寻常人家的女子,这个时候就算再累,也得温柔小意的配合着。萧洵怎么也没想到,楚家养出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儿,一点委屈也受不得。
可他着实又还没尽兴,生来就是天之骄子的男人不可能轻易委屈自己。
他伸手将人抱在怀里,替她揉捏了一番大腿和腰肢,眼神却像逡巡领地的狼王,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的乱看。
出口的嗓音哑得不行,因为声音压得低,听上去带着一丝诱哄。
“你要怎样?才肯再给一次?”
听到这话,楚玥人都傻了。
不是,这还能讨价还价的吗?
男人毫不避讳、直直的盯着她等答案。
楚玥咬着下唇,雪白的面颊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粉色,“你,你轻点,我就答应。”
“好。”男人答应得干脆。
楚玥就顺从着、又由他来了一次。
新婚第一夜,萧洵在自己妻子心中的信誉,彻底崩塌!
相信世上有鬼,都不能相信男人那张嘴!
……
两个人过日子,免不了磕磕绊绊,也少不得互相迁就和磨合。
萧洵是锦衣玉食惯了,也众星捧月惯了,从没迁就过谁;
好巧不巧,楚玥也是。
萧洵新婚夜就发现了这一点。
为了避免夫纲不振,他从新婚第二日就准备给妻子讲讲规矩。
但楚玥一点也不买账,该敬着他的时候敬着,但若是她自己不得劲不自在了,谁也不惯着。
萧洵刚开始说了一两句,然后小妻子就委屈巴巴的抱着他的手臂,泫然欲泣。
他就再说不出一句硬话。
而且,萧洵发现,他的妻子,很擅长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但凡是她白日心情好了,晚上的时候,别提多配合温顺。
这样过了半个月左右,萧洵明白了。
白天的恭敬贤惠和晚上的温柔小意不可兼得,妻子这是在让他二选一自己抉择。
想清楚这一点,萧洵都气笑了。
他堂堂的一品亲王,能让一小女子拿捏了?
为了以示惩戒,也为了显示一家之主的地位,萧洵发威了!
于是乎——
他一连三日都睡在了前院,吃饭也是自己,没往后院走一步。
萧洵觉得自己的表示够明显了,妻子已经能慢慢反省到自己的错处。而后加以改正。
第四日的午间,从刑部官衙回来,萧洵想歇个晌。
伺候的小厮便给他收拾好了内室的被衾。
待舒展躺下后,本来极为疲累的,却是辗转反侧,了无睡意。
如今已经是深秋了,天气一日日的冷了下去。
前院这,莫名的有些冷清。
睡不着,他不免想到后院的妻子。
怎么回事!他都三日没过去了,她就不知道着急吗?
就不能过来看看她?
难道她就不怕自此失去他的宠爱、余生守活寡吗?
冷冷清清的在前院又睡了两日,萧洵按耐不住了!
这到底是谁在守寡!
这惩罚的到底是谁!
……
与此同时,后院的楚玥这两日该吃吃该喝喝,面色红润有光泽,别提多顺心了。
两个丫鬟却替她着急。
“王妃,王爷都好几日没来了,您就不怕?”
楚玥正啃着杏干看话本,闻言头也不抬,“怕什么?”
莲心:“怕王爷被外面的哪个小妖精迷住了、然后进府来分您的宠?”
楚玥不以为意,“就他那个狗脾气,哪个女的受得了他?”
莲心被这话吓得飞起,“我的姑娘伢,可不敢胡说。”
“王爷身份尊贵,长得又好,就算性情冷清了点,照样不缺姑娘家前赴后继。”
楚玥则早就看明白了。“要是那么容易,在我之前怎么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这男人心里骄傲着呢,之所以不碰那些宫女丫鬟,不近女色是一回事,洁身自好是一回事,最关键就是这家伙心里觉得天底下没几个女人配得到他、他压根就看不上那些因为他的身份地位和外在皮囊觊觎他的女人。”
莲心被这番话镇住了,一时没绕过来,半天说不出话。
“王妃是怎么知道的?”
楚玥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睛,无声的回答。
莲心不再说话,王妃既然有主见,她安心听从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