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的可不止我们俩个哦。”
邱漓此刻笑的一脸蔫坏儿,那模样简直和江洵如出一辙。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她真是跟江洵学了十成十。
“怎么?还有别人?”
“我被抬来之前,故意靠近向肖望,往他身上放了些东西,约莫再过半个时辰,他就该派人来请郎中喽。”
冬苓听后,微微颔首,“如此一来,大家的焦点便会转移到他身上去。”
“对!”
邱漓打了个清脆的响指,随后话锋一转,好奇地问道:“话说回来,你怎么来这儿了?”
“应婆曾说,凡是从三生殿离开的姑娘们,没有一个能活得过一个月。”
“所以我就想来这药房查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啥的。”
“才一个月?死状呢?”
冬苓轻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她也只是晓得这些姑娘都没了性命,但具体是怎么个死法儿,她并不知道。”
而且,她们的尸体被人发现之时,大多都腐烂发臭了。
没有人愿意花费精力和时间,去为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追查死因。
“这么多种药材还有药丸,你得找到什么时候?”
邱漓一脸无奈地望着眼前这一屋子堆积如山的瓶瓶罐罐。
冬苓闻言,苦笑了一声,反问道:“你呢?可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邱漓眼睛一亮,连忙回答说:“我想从向肖望那下手,他身上绝对能挖出些东西来。”
冬苓出言提醒道:“但他未必会留宿在此。”
言外之意,就算是有什么证据,也不会将它藏在这里。
三位管事平时若无特别事务缠身,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回到自家居住,很少会选择在这厢房中过夜。
而昨日,她俩就是在应婆家门口等的她。
“既如此,那晚上我再找机会溜出去。”
“你知道他家在哪吗?你就溜出去。”
“欸,活人还能被尿憋死?我一路跟踪他,总能找到他家!”邱漓回道。
冬苓看着邱漓这满不在乎的神情,不禁感到头疼。
这丫头怎么总是这般风风火火的?
思索片刻后,她开口说道:“你先不要擅自行动,我先去应婆那打听一下他的住处,晚上一起。”
邱漓小声地嘟囔着:“两个人一起,目标太大了。”
“两个人一起,多一双眼睛。”
“好吧,听阿姐的。”
少女笑着回道,露出洁白的牙齿。
由于时间紧迫,二人没敢再继续耽搁。
于是,在商量好后,暂时分道扬镳。
一个留在药房内,继续查找东西。
一个则趁机前往向肖望在此地的厢房。
冬苓曾经询问过应婆,内殿的姑娘每月可有什么固定的吃食或着用品?
应婆思索片刻后,回答道:“除了每月必服的避子汤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东西是按照固定时间来让姑娘们服用的。”
她们的死绝对不是意外。
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让人难以捉摸其背后真正的死因。
究竟是在每个月都会饮用的避子汤中做了手脚,还是在离开三生殿之前给他们下了毒?
不过仔细想来,后面这种可能性似乎并不大。
毕竟能够成功换回自己卖身契从而得以脱身的人,无一不是头脑聪慧之人。
即便是到了最后一天,她们也定然不会轻易放下戒备之心。
不管是入口的食物还是日常所用之物,想必都会加倍小心谨慎。
那么问题很有可能就出在了避子汤上面……
避子汤……
冬苓口中喃喃自语着。
麝香、红花、牛膝、川芎......
得亏昨天夜里多嘴问了一下秦在锦,否则她现在绝对像个无头苍蝇一般翻来找去。
这几味药材摆放的位置挨得比较近,但其中有一味却引起了冬苓的关注。
那是一些已经炼制完成的药丸,被整整齐齐地放置在一个托盘之中。
这些药丸怎么会被放在这里?
它的同类不都整齐划一地摆在另一个柜子中么?
满心狐疑地冬苓顺手“借”了两颗,并迅速用手帕将其包裹妥当。
心想算算时辰,向肖望差不多也该派遣人手前来请郎中了。
她移步走到床前,吹了个口哨。
没过多久,一条小小的虫子便从郎中的耳朵慢悠悠地爬了出来。
冬苓把邱漓之前交给她的那个小葫芦,轻轻放在地面上。
它似乎是嗅到葫芦内部散发出的香气,一溜烟儿地顺着气味朝着葫芦口飞奔而去。
她这边刚带着蛊虫离开,那边就听到一阵急促而慌乱的敲门声传来。
只见一名小厮正满脸焦急之色,匆匆忙忙地赶来叩门。
郎中拖着沉重的脚步朝门口走去,意识还有些模糊不清。
他甚至来不及开口询问自己究竟是在何时晕倒的,便被小厮紧紧拽住胳膊,拉着他一路疾行而去。
冬苓此时正站在暗处,目光紧随着那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
确定他们前行的方向是朝着肖望初所在之处后,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也不知邱漓那丫头查的怎么样了。
另一边厢,向肖望起初认为邱漓中毒纯粹只是她倒霉。
毕竟大家都吃在同一个地方用的早饭,怎得偏就她一人中毒了。
可轮到自己的也吐个不停的时候,他才觉得那厨房有问题!
一边吩咐手下人去请郎中过来,一边又派人去查查厨房今日是谁做的饭。
“给我狠狠地查!!务必要将此事查个水落……”
话尚未说完,一阵强烈的恶心感再度涌上心头。
令他不得不再次抱紧身边的秽物桶,哇哇大吐起来。
这桩突如其来的食物中毒事件瞬间传遍了整个三生殿,闹得人心惶惶。
一直到了晌午,都没几个人敢去用饭,宁愿吃些糕点应付一下。
谈茗聆用帕子掩住口鼻,走进向肖望的厢房。
只见那向肖望无力地瘫倒在床上,嘴里仍在喋喋不休地咒骂着什么。
谈茗聆侧耳倾听,当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传入她耳中之时,不由得秀眉微蹙,面露不悦之色。
“行了,中毒的又不止你一个。”
谈茗聆白了他一眼。
“我跟她们能一样吗?怎得偏偏三个管事里就我一人中毒了?这算什么?”
“算你倒霉。”谈茗聆没好气的回道。
向肖望顿时哑口无言。
这若是旁人敢这样对他说话,恐怕早就被他狠狠揍上一顿以解心头之气。
可这是谈茗聆,是他“衣食父母”。
纵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忍着。
想到这里,向肖望不由得懊悔不已。
他今天就不该去乐坊,简直是诸事不顺。
“今晚若没啥事儿的话,你且回去歇着吧。”
话音未落,谈茗聆便霍然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这屋内味儿太冲了,她闻着头晕。
主要还是熏着了。
夜色如墨,邱漓紧了紧身上的夜行衣,贴着墙根快速移动。
而紧跟其后的冬苓同样一身黑衣打扮,寸步不离地跟在邱漓身后。
二人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向肖望住所的后院。
白日里,冬苓寻着机会找到应婆,打算从她那打听到向肖望的住处。
但应婆却面露难色。
向肖望宅子多,她无法确定今晚那人会选择在哪一处过夜。
“不过,有一处宅子他去的比较勤,你可以去看看。”
这宅子建在郊外,与三生殿的热闹截然不同,安静得有些诡异。
“小心些。”冬苓压低声音,“我总觉得这里不太对劲。”
邱漓点点头,从头上摸出一细长的铁丝,熟练地撬开了后门的锁。
这开锁的本领,还是他们霖哥教的呢。
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邱漓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惊动任何人,才闪身进了院子。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二人悄摸儿地移动,突然听到前院传来脚步声。
“有人!”
冬苓一把拉住邱漓,两人迅速躲进廊柱的阴影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低沉的交谈声。
邱漓竖起耳朵,隐约听到\"银子账本\"之类的词。
她的心跳突然加快,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两个身影从廊下走过,月光照亮了他们的脸。
邱漓瞳孔猛地收缩——其中一人是向肖望,另一人赫然穿着衙门的官服!
“果然有问题。”
冬苓在她耳边轻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
等两人走远,邱漓示意冬苓跟上。
她们蹑手蹑脚地来到书房外,透过窗缝,看到向肖望谄媚地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的荷包。
那捕快接过荷包掂了掂,满意地点头:“放心,上头都打点好了。不过最近风声紧,你们行事要小心。”
邱漓轻轻推了推冬苓,示意她瞅瞅那人的嘴脸。
在三生殿的时候拽的跟旁人都欠他钱似的,如今却一副伏低做狗的样子。
真是让人作呕。
恰在此刻,一只小巧玲珑的鸟儿轻盈地飞落至窗边。
它先是歪着头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啄起窗台上摆放着的花盆来。
随着它不断地啄击,花盆发出一声声轻微而又清脆的响动。
“谁?”捕快猛地转身,锐利的目光直射向窗外。
冬苓顿时觉得一阵无语,这鸟早不停晚不停,非得这个时候停下来。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走!”邱漓低喝一声,拉着冬苓就往院墙跑去。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两人翻过院墙,在狭窄的巷子里狂奔。
邱漓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
“分开跑!”冬苓突然说。“我去引开他们!”
“那我趁机绕回去。”邱漓回道。
冬苓刚想问她为何还要回去的时候,突然想到她既然将人引走了,那么此时向府的注意力定然都在她这儿。
邱漓选在这个时间回去,或许还真的可行。
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你小心些。”冬苓回头叮嘱道。
“好!”
听到邱漓的答复,她才拐进另一条巷子。
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就在她以为自己逃不掉,打算召出碎月同他们打一场的时候。
一只大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将她拉进了一处门洞。
\"别出声。\"
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慌乱。
邱漓屏住呼吸,感觉到身后传来温热的体温。
追兵的脚步声从门外跑过,渐渐远去。
“多谢......”
她刚要道谢,突然感觉颈间一凉——一柄匕首抵在了她的咽喉。
“你是谁?为何夜探龟公住所?”男人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是......”
冬苓故意放低说话的音量。
趁那男子靠近聆听时,邱漓抓住机会,身体猛地向后一靠,同时右手肘狠狠击向男人的肋下。
男人吃痛,下意识地松了松手。
邱漓赶忙低头,从匕首下方滑出,同时转身,一脚踢向男人的手腕。
匕首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公子,没人教过你,刀要拿稳一些吗?”
冬苓说这话的时候轻笑出声,带着几分讥诮。
这人一看就是那种从未拿过刀的人,平日里怕是连只鸡不敢杀吧。
“你!”男人怒喝一声,伸手想要抓住她。
冬苓身形一闪,退到几步之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长的银针,针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公子,我劝你别轻举妄动。”
她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这针上涂了点有趣的东西,若是刺中了,怕是您今晚就得在这儿躺上一宿了。”
男人眯起眼睛,显然在权衡利弊。
冬苓趁机继续说道:“我无意与公子为敌,今夜之事,就当从未发生过,如何?”
看那人沉默了以后,冬苓就以为这事儿翻篇了。
刚转身要走的时候,又听到那人冷不丁的来了句:“地下室。”
“什么?”
“你可曾看过他家地下室?”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嘛。”
冬苓耸了耸肩,继续问道:“地下室有什么?”
“逃犯。”
“哈?”
冬苓不太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不禁挑了下眉。
“苍了天了,这什么东西?”
邱漓看着眼前铁链锁着浑身散发着臭味的女子,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