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朱阮反应慢一些是有原因的,他自从逃离师门,时光荏苒,已经很久了。
沈亦白的出现就像一个开关,在他脑海中关于旧时的记忆犹如一股股泉水不停地涌出,这让他既怀念,又有丝遗憾。
今天他知道那是沈亦白的手笔,说实话看到那些水缸的时候有一丝怔忪。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的记忆回到了之前灵山大比。
沈亦白和三师兄在擂台赛比试,那一场不能用武器,周围的石柱子全给她拆了,三师兄被砸得四处乱窜。
当时大家都在笑,真好啊...
“蠢得很,这是你的药。”
“我的药?”
朱阮一个慢悠悠点头,他的药...嗯?什么药?
沈亦白无语,决定暂时先不管他,先找了个盆养起来,明天好好处理。
一整个夜里,一大的,两个小的,全部都在咳嗽!咳个不停!
沈亦白没睡着,踢了一下被子,瞬间屋子里没声了。
也是稀奇!
次日,朱凌和朱昭恢复得七八分,体质强悍,真的。
因为这两天药田事情急,朱凌就拉着朱昭要去上工,说工钱多五文,不能不去。
吃完早饭,沈亦白在院子里花了半天的功夫处理红头夹,临了有点无聊,找点话题打发时间。
“你中毒的事,你大师兄知道吗?”
朱阮此时正凑着看沈亦白的操作,整个人很呆。
不如说他一直都挺呆!
朱阮轻轻摇头,“我不想告诉他。”
“任性!”
诚如朱阮算是付远的半子,付远对朱阮来说算是半个父亲。
面对家人,孩子总能任性一些。
朱阮没反驳,他就是任性。
“难不成你在气他?”
朱阮沉默不语,沈亦白大胆猜测,“莫不是和你当初弑师有关?”
说到这个,朱阮有些别扭的转过身子,就像一个发脾气的小孩。
沈亦白有丝气闷,说来惭愧,白龙山和青兰山几百年前确实关系还不错。
他们那一代甚至可以说交往过密,大家经常互相串门,讨论心法,大大小小的聚会,只多不少。
但自从风游当了首尊,青兰山一改当初的风格,这就和白龙山在处事方式上渐行渐远。
这两灵山的联系也就淡了下来,所以后来传出朱阮弑师,他们那山头的一众子弟也就当个闲话在听。
包括沈亦白自己,谁也没有认真去追究过里面的原委。
这也可以说是...薄凉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
许久,朱阮深深叹出一口气,眼眶渐渐发红。
“三百多年前,大师兄元婴境界,他一心想要提升,但是不曾想却生了心魔。心魔滋生,让他看不清周围,他变得非常暴躁。”
有一种说法,元婴过后,得千年寿元,若是元婴过后五百年内无法突破,以后就不好突破了。当然,目前来说没人证实这个说法,这也就当个闲话听。
付远天赋异禀,是风游得意的大弟子,也是他寄予厚望的首席。
付远自从修炼以来也很努力,两百多年就入元婴境界。
三百年前,距离他一开始到元婴境界的时间也是三百多年。
对于付远来说,这个势头确实不太美妙。
“一日,我们几个下山去教练外门弟子,回来之后就听说大师兄伤了好多人。
等我们到的时候,师父老人家正和大师兄在对峙,剑拔弩张。
我根本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但我明白,师父的剑气凌厉逼人,他是起了了结大师兄的念头的。”
“...?”
这搞什么?不至于吧!沈亦白过于吃惊以至于停下手上的动作。
“我被吓懵了,一时心急,等我意识回笼的时候,我已经拿剑站在大师兄面前...伤了师父的手臂。”
说到这里沈亦白自己就能猜到一大半。
大徒弟伤了人,风游作为首尊,肯定是要做惩处,而且要越严苛越好,这样才能服众。
朱阮年幼,只是观察着动静,觉得大师兄有危险,立即做了他的人生选择。
风游那一天经历了两次失望。
一次付远不仅境升无望,还惹来祸端;一次是朱阮弑师,数典忘祖。
所以才不想原谅!
“诶,所以这里你气你大师兄什么?”
朱阮皱着眉,表情纠结。
“气他当初在你被追杀的时候没有救你?”
“不是。”
“......”
“气他...气他不像他。”
“哈~”
真是...不太能理解。
“他如此高傲,为何会为了自己没能突破而如此自贬。
他说自己愧对师父的栽培,不配当师父的入室大弟子。
可他明明是青兰山最强的修士。”
啧!
听着沈亦白淡定将处理好的红头夹放入罐子中,对于这个,她有话要讲。
“哎,要我说呢,这是你师父的问题,肯定的。”
绝对是风游的问题!
青兰山以前走的是白龙山的路子,所以散漫是大基调。
他当上首尊,要走上更快更强的路子,那步子就会迈得大些。
在这里面,风游要说是压力第一名,付远的压力绝对能上第二名。
他师父的脸面和选择,几乎都需要他来维护,而且作为大弟子,他要给下面的师弟们树立榜样。
事实上,他一直做得很好,直到遇到大多数修士,亦或是九成九的修士遇到的门槛,化神境界。
他没办法突破,这是问题吗?
这不是问题,风游自个儿也在元婴区待着呢。
但对风游的想法和企图心来说,这就是问题了。
试想四大灵山都有化神尊者坐镇,他已经无望,自己徒弟如果不行,那他的宏图从何处说起。
没有化神尊者很失败吗?不,只能说不够漂亮。
沈亦白无声叹气,一想到朱阮竟然因为这点东西在外流浪数百年,这心中郁结难以消除。
若是当初自个儿多些许关心,或许他...
一个恍惚,沈亦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认知,若是她重来到那时,会去关心朱阮他们的事吗?
不,不会的,沈亦白自己心里门清。
她现在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只不过是因为她换了一个角度看朱阮,不是白龙山弟子看待青兰山弟子这个角度,而是,沈亦白这个人看待朱阮这个人的角度。
“这锅要端很久吗?要不还是我来吧。”
有些事已经过去几百年,朱阮早就有了结果,此时说出来,不过是分享一下,改变不了什么。
他很快就恢复如初,但看沈亦白端着锅站在阳光下许久没有动弹,这才提议自己端着。
沈亦白给了他一个白眼,心中异常恼怒。
似乎是几百年前就应该被扇到的那个耳光如今才打到脸上,那是穿越了时间的沈亦白想给过去的自己的一个惩戒。
着实该打,她惶惶度日,当初朱阮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竟然觉得事不关己,并没有丝毫关心。
如今想来,竟然无法理解,她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
“哼!”
沈亦白把锅重重放下,转身去端炉子。
“今天这毒,我还必须给你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