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阿姨说出让她嫁给裴瑞时,孟殇内心深处的嫉妒心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她知道,嫁给裴瑞,裴瑞一定会对她好,她也会对裴瑞好。
只是,很可惜,她对裴瑞只有亲情。
亲情就是亲情,永远变不成爱情。
她眼界高,想要一个势均力敌的爱情。
但是,裴瑞在她眼里依旧是当年那个需要被保护,没有成家的担当与责任心的男孩。
最后和裴瑞结婚,是出于自己对身心的双重考虑。
她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又怕裴瑞一直以孩子父亲的身份打扰她。
同时,她也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也找不到真爱了,和“家人”一起过日子,也不是不行。
这样,她也能够更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也不用整天想着爱情或是其他的东西。
别人结婚后都会从“爱情”转化成“亲情”,但是,孟殇不一样,她很小的时候就对裴瑞的感情是亲情了,和裴瑞结婚,直接就以“家人”的方式相处。
两人虽是夫妻,却因“家人”的关系约法三章,婚后在事业、爱情等方面各过各的。
裴瑞对孟殇的感情,从来都是炽热的“爱情”,而杨阿姨于他而言,才是纯粹的“亲情”。
对于他们的女儿裴宁,孟殇在婚后的几年里,因事业处于上升期,又碍于各过各的约定,她几乎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
为了能独立生活,她按照婚前的约定,对裴宁不管不顾,哪怕一天都没有。
然而,作为家人,互帮互助也是情理之中。
当时的房租和日常开销都是两人平分,就算裴宁和裴瑞是两个人,孟殇也依旧坚持五五分,仿佛真的是两个人在养一个孩子。
裴宁的学费和生活费,如果裴瑞手头紧,孟殇也会帮忙支付,并且无需归还。
但对于裴宁的日常琐事和学校的事情,孟殇毫不关心,也从不参与。
而裴瑞这些年来的软弱与无能,让孟殇更加有了肆意妄为的底气。
就在裴瑞被害的前一天,孟殇的情人提出想去她家,孟殇知道裴瑞不会同意,于是她正准备和裴瑞直说,让他和裴宁回避一下。
当她回家时,瞧见裴宁大晚上还在外面和朋友游荡。
而周围的街道冷冷清清,透着一股莫名的危险气息。
但孟殇心里清楚,她管不了裴宁。
毕竟这些年她就没管过裴宁的事,裴宁也不会听她的话。
于是她转身回家让裴瑞来说服裴宁。
快到家的时候,孟殇突然心生一计,可以通过刺激裴瑞,支开他和裴宁一晚上。
于是她使出激将法把他支走了。
为了不被人打扰,孟殇的手机一整晚都是关机状态。
直到第二天清晨,裴宁气冲冲地回来,大声嚷着“裴瑞死了”。
孟殇对裴宁的话嗤之以鼻,她觉得裴宁在说谎,怎么可能自己说裴宁快被打死了,让裴瑞去救下场,裴宁却告诉她爸死了。
直到看到裴宁那绝望的表情,孟殇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确实从未爱过裴瑞,一直觉得裴瑞很烦人。
明明婚前约法三章是希望两人以“亲情”相处,可裴瑞却总是以“爱情”的姿态对待她,黏人又听不懂她的意思。
可裴瑞是她的“家人”,是她在这世上为数不多能够依靠的人。
家人之间争吵打闹实属平常,可她即便恨裴瑞让她生下孩子,毁了她的人生和事业,那也不过是气话罢了。
婚后,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那是她儿时一直梦寐以求的家。
下班后能吃上一口热气腾腾的饭菜,受气时有家人坚定地站在身后支持着她。
而且成为调酒师之后,她的工资竟然比以前更高,夜班的工作能让她避开裴瑞和裴宁,从而更全身心地投入到事业当中。
女人意识到裴宁没有说谎后,如同被雷击中一般,大脑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却已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狂风呼啸着,吹乱了她的发丝,她一路狂奔,直至医院。
她多么希望裴宁真的在欺骗她,或者,这一切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等梦醒了,裴瑞还会温柔地看着她说:“我们一家人一起去吃饭吧。”
然而,当她看到裴瑞冰冷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太平间时,她的世界瞬间分崩离析。
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泣不成声,嘴里不停地喃喃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直到亲眼看到白布下那张熟悉的脸,孟殇才敢相信,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人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上唯一爱她的男人,再也不会对她展露笑颜,对她倾诉衷肠,做好饭等待她回家了。
梦醒了……
她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能为力,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让她的身体如同虚脱一般无力地跌倒在地。
她跪倒在裴瑞的床前,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心脏疯狂地跳动着,脑海中如电影般放映着他们过去四十多年的点点滴滴。
人总是这样,往往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亲人”的离去比“爱人”的离去更让她痛彻心扉。
裴瑞的葬礼上,阴沉的天空飘下丝丝细雨,仿佛也在为这悲惨的命运哭泣。
女人内心痛苦到了极点,大脑一片空白。
身边人的话语,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想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看着走到她前面,砰地跪在丈夫墓前的女孩,女人眼前突然恍惚了一下,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却本能地冲了出去。
她抬起脚,高跟鞋一脚踹在女孩的背上,女孩猝不及防,直接倒在了地上。
女人整个人像发疯了一般扑了过去,压在女孩身上,一拳又一拳地挥舞着,整个人近乎崩溃地嘶吼着。
“都是你害的!”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你要存在!”
“你的存在毁了我,毁了他,毁了这个家!”
女孩刚开始还试图反抗,听到女人说的话后,便不再抵抗,似乎默认了这一切都是她的过错。
直到几个人费力地把女人拉开,女孩嘴角已经鲜血淋漓,脸上也布满了伤痕。
女孩强忍着身体的剧痛爬起来,紧紧地抱着父亲的墓碑,低下头,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