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山的强者出手,稳定了墨天君此刻极其脆弱的道体,勉强维持人形,只是那本来偏小麦色的皮肤,竟也显出苍白之色,可以看出这一战他伤得不轻。
他看着对面的女子,苦笑一声:
“敢问仙子,方才那异象,是何种体质?”
“自然是神体。”
回答他问题的不是安姝,而是不知何时落在擂台之上的云浓,踏着绯色的流光,身形蹁跹,摇曳生姿,在靠近安姝之时,柔媚的面容之上的笑意真诚了几分:
“神女姐姐,诸天一别,你我可是许久未见了。”
烟波柔转,仿佛能拉出丝来,看着无动于衷的安姝,众人恨不得上去替代她!
安姝轻轻颔首:
“难怪扶风域圣女踪迹全无,还以为你转了性,原来是早就踏上了这清微天。”
“难得你说这般长的话语,倒是让妹妹有些受宠若惊了。”
云浓抬手,一方革丝冷扇在指尖轻晃,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全然忘了眼前这些个面容不佳的生灵。
“你们并非清微天修者?”
难怪从未在清微天中听到过两人的名字,墨天君眸光暗淡几分,若是人族有这般绝艳强大的天骄,不可能丝毫讯息都没有。
云浓以扇掩唇,眉眼弯弯:“不是,也是。”
模棱两可的话语让众人摸不清头脑,嗡的一声,四周的空间有片刻凝滞,擂台之上的仙宫中走出一人。
那人周身都被虚无的仙气笼罩,但随着身形靠近,来者的身形也逐渐清晰起来。
白衣胜雪,清贵无比,那是一位女子,很强大,便是圣山和龙血雀那几尊在此人眼前都只能屈膝。
仙光在脑后发出柔和的光晕,她眉眼含笑,踏在空中的每一步都是能引得天地剧变。
擂台之上的几人抬头看去,擂台之下众人也是屏息凝神,看着那人缓缓落下,能从仙宫中出来的,都是人族各大势力中的强者,最低那也是一位仙君。
“你是树仙?”
她的视线落在树婆婆身上,虽是问句但却是早已肯定她的身份。
树婆婆朝前一步,拱手行礼,因为眼前这位仙君的修为更高:
“宿雪仙君,万年不见,风采依旧。”
宿雪仙君抬手一挥,将人扶起,有些炽热的眼神落在安姝身上:“这位是我九华天骄吧?”
“老树是奉古祖之命,护送皎月神女前来,行的是护道之责。”
“古随风这个犟脾气,当年他若是...”
“算了,也不提他。”
宿雪仙君点到为止,看向安姝的眼眸微亮:
“你就是那个身负太阴神体的弟子?不过二十载岁月,便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实在是惊人。”
安姝化除覆面的面纱,露出真容朝着这位九华仙宫的仙君垂首行礼:“弟子皎月,拜见仙君。”
九华仙宗同九华仙宫为一体,仙古末年,九华虽然根脉转移,但还是留下了势力。
仙古混乱结束来到仙历纪元,九华仙宗的仙境强者再次踏足清微天,人族也再次繁衍生息,经过无数岁月的发展形成了如今的九华仙宫。
宿雪仙君满意的点点头,眼前的女修身形窈窕,一举一动都无可挑剔,眉眼之上的气韵沉着冷静,看上去便是修道的好苗子。
“此地事宜结束,不若你们现在就随本君返回仙宫,也好让那些老家伙见见你。”
安姝摇了摇头,“仙宫定是要去的,拜见前辈乃是弟子应做之事,但眼下还有一些事务需要处理。”
宿雪仙君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扫了一眼不被她放在眼里的几人,冷嗤一声,
“这些人你尽管处理,身为九华神女,无需顾及那圣山。”
这句话宿雪仙君动用了仙力,如同洪钟一般荡开的声音清晰的落在每个生灵的耳中,那些个异族的面色陡然变换,却碍于强者威压,不敢出声,只默默的缩减着自己的存在感。
圣山和龙血雀那些声都不敢吭的生灵,此刻只希望没有听见两人的话语,眼前的人不仅是九华仙宫的天骄,竟还是九华神女。
清风淡淡吹拂在众人之间,寒笛之上的冰晶长穗发出清脆的声响,伴着那飘扬的裙纱荡开层层涟漪,安姝侧首看去,
“道友还是想想,衍圣山该拿什么来换他们的天骄。”
明明是极为出尘的一张脸和极为淡然的一句话,但几人却从中悟出了一股气势和威严,这是属于绝对上位者的气概,容不得任何人挑衅。
墨天君的护道者强压着火气,小心的看了眼宿雪仙君,但言语之上难免带着些许不忿,
“难不成九华仙宫就要扣押我圣山天君不成?”
“愿赌服输,圣山势大,难不成要不顾脸面,反悔不成?”
安姝的身躯之上轰然爆发一阵气浪,直冲对面的众人。
只是随意一击,那重伤在身的墨天君发出一声闷哼,面色更加苍白,偏偏安姝也不放过他,直直的看来:
“墨天君,也别忘了你我的赌约。”
“自然,在下愿赌服输,改日圣山定会送上令神女满意的宝物。”
墨天君扔下这句话,面色阴沉的就要离开,却被云浓拦下了去路:
“圣山势大,万一天君回去后不认这个结果,或者倒打一耙可怎么办。”
“我们神女姐姐只是一介弱女子,谁知道你们圣山会不会恼羞成怒再派人追杀啊?”
龙血雀一族的生灵身形僵硬,云浓话中的意思可不就是在点他们?
“那仙子要如何?”
不善的视线落在两人的身上,安姝没有开口,但任谁都能看出她是赞同云浓的话语。
云浓抬抬下颌,一双狡黠的狐狸眼柔柔的弯起:
“不若天君留下,什么时候圣山送的礼神女姐姐满意了,天君再行离开,如何?”
“不行!”
墨天君的护道者率先开口,他看向安姝的眼中是藏不住的怒火,这个条件对于一方大势力天骄来说,实在是太过侮辱了!
不仅仅是对于墨天君本人,还有对整个衍圣山而言,留下来充作人质,简直是奇耻大辱!
“墨天君以为呢?”
云浓直接忽略了那护道者的反对,看向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墨天君。
令人意外的是,墨天君很爽快的同意了。
“可以。”
“殿下!”
身后衍圣山的修者惊讶的出声,却被墨天君挥手拦下,他看向安姝,
“这本就是约定,我既然输了,自然要遵从神女提出的条件,没什么可说的。”
“你们回去复命吧。”
众人犹犹豫豫,护道者知晓他左右不了墨天君的决定,带着人离开。
龙血雀一族的生灵却走不了,被宿雪仙君不客气的擒住,
“追杀一事,九华定要向龙血道友讨个说法,在此之前,你们也不能离开。”
霸道的行径一改往日人族低调的作风,让周围围观的异族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只有人族的修者拍手叫好,大声说着解气二字!
人族的这一场盛会以九华仙宫神女镇压衍圣山墨天君结束,这一消息随着异族的离开逐渐扩散开来,将皎月一名带到越来越多的生灵耳中。
巨大的齿轮被仙气催动,在古朴的殿宇之上徐徐转动,丝丝缕缕牵引万物发展,这一方古地位于云端之中,传说距离天最近的地方,便是天道殿的所在。
“皎月,九华神女,人族,身负太阴神体,镇压名列天道榜第六十一位的衍圣山墨天君,来历不明,其余未知。”
“殿主,应当给这位排个什么位名?”
捧着经卷的小童问询,那高台之上,八卦符文化为流光游走在四周,一方尖利的屋宇被炽盛的光芒充斥。
(2)
那人并未出声,只是抬袖之间挥出一道仙力,仅仅是一道涟漪在殿中漾开,这座位于云端之上的殿宇顶端,那巨大的齿轮徐徐转动。
沟通九天,日月经转,得到那隐秘的回复,高坐在符文流光中的身影有片刻凝神,淡漠的眼中闪过一抹兴趣之色。
“人族神女皎月,天赋无双,实力难以估量,暂列天道榜四九之位。”
小童顿首俯身,旋即怀抱经卷朝外走去,殿外有一座高耸入云的仙碑,经卷入碑很快消散,阵阵气韵流转,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力从中飞出,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同一时间,那伫立在各大仙域中的天道碑也悄然变换,天道榜乃是凡道修者都向往不已的圣物,些许的变化根本逃不脱时刻注意天道碑的修者。
“这一次又是哪一族的天骄登榜?”
众人内心忐忑,眼睛牢牢的盯着那逐渐清晰之处。
最近各大仙域势力动作频繁,天道榜上的名位每日都发生着变化。
“竟是天道榜前百,莫不是哪一尊皇族妖孽出世?”
“听闻帝族公仪有一仙源怪胎出世,乃是帝血血裔,莫非是他!?”
帝族,祖上乃是出现过仙帝的古老势力,也是仙域势力之中最为绝巅的存在,而帝血血裔便是仙帝留下的直系血脉!
仙王和仙帝虽是一字之差,但所代表的含义完全不同,仙帝乃是仙道领域的巅峰存在,一尊帝的诞生同整片星宇的天命相牵连,掌握天地规则影响其运转,甚至拥有追溯时间的能力。
仙王易证,帝境难觅。
仙帝血裔,血脉之中残余的帝血之威,足以令一尊仙境俯首。
帝者血脉一出,众人已然有八成相信此次登榜生灵正是那帝族怪胎!
上灵仙域之中,天道碑同样在发生变化,但是来来往往的人族修者并不关心,因为他们知晓,天道榜前百,人族无人能入。
“云浓,人族,天音圣体,天道榜第一百九十九!”
有人眼尖,看着在前百的光辉下悄然出现的名字,竟是直接惊呼出声!
“云浓仙子是哪位,以圣体之资登临天道榜第一百九十九,我人族天骄入了天道榜前两百!”
“我记得,天道榜第一百九十九被往生狱的黑风占据十年,难不成,他败在了云浓仙子手中!”
“老天有眼,我人族再出天骄,振兴有望哈哈哈。”
垂垂老矣的修者,寿元几近枯竭,此刻看着那天道碑发出阵阵长啸。
人族于天道榜上最好的名位,此前是九华仙宫的辞远道君,大乘期修为,天道榜第三百二十一名。
至于为何合体期修者的名位可以排到大乘修者前,那是因为天道榜还要考虑生灵的天资悟性,其次才是实力。
不然那些个修炼上百年的修者完全可以轻轻松松镇压年轻的天骄,担不起天道榜之名。
云浓虽非神体,但天音圣体乃是圣体之中最为顶尖的存在之一,加之她那同扶桑圣山传承完美契合的仙脉,足以镇压诸多绝世天骄,天道榜第一百九十九,名副其实!
众人兴奋之时,天道碑前百,被仙雾遮掩之地逐渐散开,露出那个极为亮眼的名字。
皎月,人族,太阴神体,xx血脉,天道榜第四十九名!
挺立在中央的天道碑有着百丈之高,皎月两字因为初初显化,此刻还带着莹亮的仙光,随着笔力的走向缓缓流动。
惊讶甚至是惊恐的神色在每一个的眼中浮现,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而其他仙域之处,早已爆发出轩然大波,来自人族的天骄初登天道榜,便冲进了前五十!
前五十,最低都是来自皇族大势力的绝世妖孽,堪比神体的存在比比皆是,但从未有人族神体登临天道榜!
“人族。”
几乎要消失在这些异族耳中的种族,今日却因为皎月一名,让他们重新想起这个传说中古老、但天生羸弱的种族。
“到底是什么血脉,怎么天道殿还遮遮掩掩的?”
看着神体之后那被模糊的两字,众人的脑中同时浮现出疑惑,天道榜从未出现过这般情况,便是那些个帝子血脉,也从未遮掩过,今日在这个人族身上倒是头一遭。
“莫非这位人族天骄身怀的血脉,乃是天道殿甚至天道都不敢沾染的因果?”
一阵喧嚣之中,这句话没有引起丝毫的波澜,连说此话者都没有过多的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