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便饭便饭,随便点。”招呼一句,望舒自己没什么胃口,捏着勺子慢慢喝汤,秦修远用公筷连夹几样菜给她,鸡腿肉,炒牛肉,煎鸡蛋……
“修远,你自个吃吧。这几个月你瘦得厉害。”季母说完女婿,又招呼客人,“谢老师,兰老师,多多下筷子,别太拘束。”
季父有绝招,“你俩不吃,我女婿不给你俩夹菜,老夫可要厚脸皮夹过去咯!”
说着季父果真夹个鸡翅膀,季老二连忙捂住自己碗口,现场拆穿:“老爹又声东击西!”
没得逞的季父心思也快,转了筷头,秦修远连忙递碗,逗小姨子,“乐乐,你多想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但娃娃是食不言,嘴里没有饭菜才能说完,中午要吃得饱,下午一个练舞一个习武,两个小家伙笑得脸都快烂了,嘴边时不时漏出米粒来,吭哧吭哧得吃亲爹夹过来的菜。
“嚼烂。”望舒一边吃一边出声,那边没点名却自动认罪的云骁挺直腰板继续用力嚼。
饭后两个小家伙去把弟弟妹妹推过来玩,季父季母陪着。
秦修远和两个老师了解儿女近来的学习情况,望舒和望乐对旺财感情深,旺财这些天眼睛结眼屎,姐妹俩打湿帕子给它擦泪,又拿了梳子替它梳理头发。
那双看了望舒十几年的双眼依然静静看着她,身子挨着她的裙摆躺下,只它今天从午饭开始呼吸越发费劲,眼睛里一直流眼泪,旺财是顶级善解人意的生灵,眼里满满不舍告别之意,身子还在轻轻蹭着曳地的青裙。
“姐姐!”乐乐有点害怕,望舒抹了抹眼泪,手里一遍一遍摸着旺财的狗头,“好狗!旺财真乖!好狗!”
吩咐小青,“水里掺点冰块端过来。”
门口的丫鬟立马往外走,很快端了碗冰水过来,望舒倒在旺财的水盆里,靠近它嘴边,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喝了几口,就停下了。
不一会儿又喝了几口,呼吸越发缓慢,看着外边,想要站起来出门,却没有力气,小青指指旁边,又指着屋后,两指做了个锄地的动作,丫鬟跑出去了。
望舒摸着狗,眼角慢慢红了,嘴里还是夸着那一句,“旺财,好狗!”
这是她穿越来这里第一年,给自己挑的礼物。
旺财整整陪伴了她十九年。
舞房门口,秦修远笑盈盈抱着小女儿,边听谢信说着新增的算数课堂,便看着长子长女在开始拉伸筋骨,唐伯和丫鬟说了两句,便在在门口停住,如父子般的默契,秦修远抱着小女儿走向他。
“旺财快老死了,夫人准备将它埋在后院的柳树下。”
这么快?秦修远抱着女儿出去交给岳母,那边唐伯说主君临时有事,拎走云骁去武室,顺便关了舞室的门,谢信识趣告辞。
回到正厅,姐妹俩跪坐在地上,老旺财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见他来了,费力转眼看他,看自己陪伴征战多年的主人,秦修远摸摸它,“好狗旺财!”
姐妹俩一个赛一个地无声落泪,望舒吸吸鼻子,指了指,“你抱它去……”说着鼻涕又出来,她又用力吸回去。
秦修远抱起旺财,去了后院的柳树底下,这个它最爱来站岗乘凉的地方,已经挖出个一米深长方体的坑,旺财看了看,随即费劲抬抬手,望舒伸手搭住快要无力垂下的狗爪子,“好狗!”
这双狗爪子去过的世界很宽广,战功赫赫,吹过远方的风,咽过危难的苦,它的一生,已经到了临终时刻。
生老病死,即将领取终止符了。
很快眼神不再转动,定格在望她的最后一刻,它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来,在金秋丰收中老死离去。
旺财的一生结束了。
陪着一对娃娃的季母闻讯,心中失落。没想到旺财短短几天就老死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旺财到家里是还是只奶狗,女儿大病痊愈正是由着性子极度释放的时候,一切都是玩伴,用日常指令作弄时发现它十分聪敏善解人意,没多久送给还是未婚夫的女婿。
果真在战场立下功劳,它也争气,千里引了条漂亮的母狗回来,加以训练,后代们一代代能做警备犬,搜索犬,旺财奔波了十几年。
直到跑不动了,才过了几年好吃好喝的日子,旺财粘舒舒,乐乐是真的喜欢逗旺财……想想快二十岁高龄的狗寿命亦是惊人了,生老病死,人是这样,动物也是。
姐妹俩晚饭没吃,乐乐闷头躲在房间里哭得一抽一抽的,望舒没哭多久,鼻塞头重脚轻难受,很快夜里全身发热。
珠珠过来一把脉,四个字:邪风入体。病人在医生面前没有秘密。
床边浓浓的药汤,苦味飘了整个屋子。秦修远扶起人要喂药,望舒推他,鼻孔喷出的气热乎乎的,整个人烧得红通通,那点力气跟小四不差什么。
“舒舒,我过几天去散关城。”
秦修远沉思般凝着她,他很严肃。
要去就去,望舒闭眼揉着头,“嗯。”
“你病着我怎么去,乖,喝了这碗药。”秦修远垂眼哄她,睫毛很长,这个角度有些忧郁美男子模样,望舒之前吃这个颜表情。
男人心里懊恼,昨晚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后悔,湿淋淋地拉着人,真不入脑!
你要去就去。药是不可能喝的。望舒翻了个身向里躺着,又粗又重的嘴巴辅助喘气声。
小青取了冰块和冰水袋来,望舒含了块冰块,把冰水袋直接搁脸上,挡住眼睛。
正通过眼睛十八变施展压力和美色的秦修远:……老了。没用了。
她药罐子里泡大的,人不肯喝总不能灌着喝,万一又激起那十几年生病的痛苦回忆,破罐子破摔得不偿失。
他拧了冷水帕子擦脸擦背,冰冰凉凉好受点,才愿意往你身边挨,
他开始亲亲。
望舒哼哼,“别,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