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季母气息微弱说了两句,结果被女儿气冲冲回了一段!
她头痛欲绝,“舒舒,娘亲不是那个意思!为什么你每次都有这样的歪理?做人总得要圆滑些,做好情面上的功夫。”
望舒板着脸,“你和爹爹不是去做这功夫了。秦修远也去看了。怎么,还想要求我沐浴斋戒?”
“娘亲算是知道了,这个家里就没人能说你半个字。”季母撑着头,很是失落,直直看着女儿,“舒舒,你也是母亲,你好好想想这个时候你的所作所为真的没有在丧儿的婉婷伤口上插刀吗?”
又一次被冤枉做屠夫的望舒,不知想到什么,人突然暴起,急走两步,想是压抑不住,双手一扬,桌上的碗碟盆筷被通通甩落地,人就撑在桌子一字一字,像对人更像对天,咬牙切齿,“自己健康,次次都生健康的娃娃,不也是每次,一直,这辈子,天天,时时刻刻都在我心上插刀吗?啊!”
说完就一路抹着眼泪跑回房,“啪!”一声震天响把门反锁。
客厅到正房路上,见到夫人泪流满面的丫鬟侍卫跪了一路。
事情发生得太快,季母还没反应过来,小青更是从没见过夫人当众如此崩溃失态过,守在门口声声呼唤,“夫人……夫人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夫人……”
“滚!都给我滚!”歇斯底里的尾音,随即是人闷哭的声音。
唐伯一个头两个大,亲亲的母女都吵这么凶,赶紧让护卫立刻汇报少爷。
等秦修远快马飞奔回府,府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在期盼地看着他,脸上哭唧唧的,平时的屈膝拱手礼也成了最隆重的跪礼……一路跑到正房门口,果不其然围了一堆人,有苦苦哀求的,有小心唤人的……
“将军回来了!”
不待他们行礼,他大步走近将害怕哭着喊娘亲的女儿抱起来,驱散所有人,不管是老丈人老岳母小姨子还是几位得力丫鬟,“都下去。守自己的岗。”
抱着女儿,推了推反锁的门,对里边说话,“舒舒,我推个门进来。”
没反应。
放下女儿,和儿子推到一边去,接过唐伯递过来的大刀,从上往下一劈,木门应力打开,“你俩在这。”
他一个人走进去,门窗紧闭多时,有些闷,很快看到妇人迎面大字趴在被面上一动不动,鞋子不知甩到哪里去了。
心里一咯噔,他疾步冲上去将人翻过来,“舒舒!”泪痕未干,满脸潮红,放在鼻尖的手指发着抖,屏住呼吸,许久有微弱的气流涌动,嗷!
他按住后知后觉陡然尖锐刺痛的心脏,急刹停住的一颗心重新跳动……
脸朝下的地方哭出了深深凹陷的头印。
哭晕过去的人烧得人事不省。
“少爷?”听到他急呼夫人的名字的唐伯焦急唤他。
“唐叔,请几位杏林好手过府。云骁明熙进来。”
兄妹俩一个跑得一个快,靠近看在他怀里抱着的妇人,关切孺慕,隐隐带着哭音,“娘亲……娘亲~”
“你俩换一下被褥。”
说着抱起人去里间换睡服擦脸,凉毛巾直接铺人脸上,昏迷中的人轻轻叹息一声。
秦修远又气又心疼,想将人狠狠揍一顿!
千工拔步床很大,从没铺过床的兄妹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床铺弄得乱七八糟,还在竭力修正,秦修远将人放在软榻上,给人打着扇子,吩咐小青备冰块冰水。
等几位医师来到,秦修远已经给人擦过两轮身,将一对屡战屡败的儿女清出去,“去学了再来。”
吩咐小青,“守着门。”
望闻问切,秦修远也不避忌男女大防,捏开人的嘴让人看舌苔,撩开肩头查创伤,确认松垮肚腹的恢复现状,以往行经变化,一一代答。有人在人胳膊上按一个指窝窝看变化,有人烧热银针放指尖血和足底血来回看,几人走到一处交头接耳,比手画脚。
男人不着急,取掉变热的帕子,重新换上凉帕,“嗯……”女人仰着脖子拱着,半睡半醒间伸手往脑后摸索,手被握住,有人低声靠近:“舒舒。”
再熟悉不过的耳边音。望舒静下来,单手捂住眼睛,“枕头……”
榻上搁的是布枕,他回身换上人习惯的竹枕,“你发热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哪都不舒服。
人撑着起身,秦修远扶着去软软摇椅里半躺着,屋里就他俩二人,太阳的余晖斜斜落了一道,亮得可见浮尘飘飞,很快会是无尽的黑暗和孤独,她第二天的太阳差点升不起来。
女人呆呆的,哭得发肿的一双红眼,冰水强硬退热后,脸白白的,唇色淡淡的,他偏头抿住上了色,“想吃什么?”
“我以为我死了。”她喃喃,哭着哭着上不了气,缺氧那刻她想挣着翻过去呼吸,气得发抖,手麻痹了,双腿还抽筋,根本动弹不得……最后一刻想着自己就这么死了,还不算太丑……
谁也没想……小四都没想……
“我劈门进来救你。”
“憋得快没呼吸了。”万幸下午做事时,她直喊热,凉席上他只铺一层垫被。
“你让我甲不离身,食前验饭菜,事事谨慎……我都做到的。”
你看看你自己,哭一场都差点闭过气去。
秦修远垮着肩膀,人失失落落,像努力表现没得到回应的乖大狗。
又不是故意的,望舒拉他的手,“就是个意外。”乖大狗不开心,她柔柔哄人,“这几天我都听你的。”
“以后还敢这么哭么,把娃娃都吓成什么样子了。”
望舒自己也后怕呢,哭得憋死,靠在男人身上反省自我,“不了。”
大狗翻身做主人,要求人吃一碗牛肉饺子和三粒参丸,点小青监督,自个赶着看娃娃。
人饿了,又理亏在前,望舒闭着眼嚼了三粒老头子的“毕生心血之作”,苦得直冲脑壳,一口气喝了半杯奶茶才好受点……
“掺多少黄连!”
抱怨一句,说话和呼出的气都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