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青峰一路快马揪来的任川远远的就看到主账外一个小人不顾此刻的倾盆大雨枯坐在地上任雨水打湿她的全部,那雨水混合着她身上的血水滴滴答答的在她身前形成了一个小小血坑。青峰和任川看到此景两人心中同时一紧,本来快步的两人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自己的腿是这样的重。
两人停顿一秒便继续快步上前,任川一把将地上的夏竹捞起放在帐檐之下的石墩上面,然后将身上的披风脱下系到了她身上,紧紧将她捂住。而夏竹恍若未闻般双眼没有焦距,任川蹲下身子看向已有大半月未见的人:“夏竹,你已经尽力了。我们是医,不是神。你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不是吗!”说完他轻摸向她的发顶将兜帽将她完全罩住后便对身边的青峰说道:“守在这里,闲人不得入内。”然后径直走进了帐中。
此刻的青峰听着屋内的哭声,一脸哀色的站在了风口帮夏竹挡住了大半的冬风。
任川一进帐中便觉不好,他快步行至里帐看到床上的情景,那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断裂,
注意到动静的谢行疆率先回头望去:“任川!”
任川松开紧握的手走近床边,轻声说道:“让我跟段将军把个脉吧!”
跪在床边已然哭成泪人的段翎钰和段时晏同时茫然的抬起头。。只见段时晏满脸泪痕,神情激动不已,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便一下子站直了身子,伸出双手死死地抓住任川的手臂,语无伦次地喊道:“任大夫,上次也是您救了我的父亲,求求您,一定要再救救他,救救他啊......”话未说完,段时晏已是泣不成声。
另一边,谢行疆连忙将已经哭得浑身发软、几近瘫倒在地的段翎钰小心翼翼地搀扶了起来,并温柔地唤道:“岁岁。”然而,段翎钰的目光却始终牢牢地锁定在任川身上。
任川跪在地上,手指搭上了段霖的手腕,一时房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其实在刚刚看到帐前夏竹的时候,任川心中已知道了结果,他只搭了几秒后便就收回了手,他看向谢行疆轻摇了摇头。随后他便起身:“夏竹已然做了全部能做的了。现下我只能施针让段将军少些痛苦,有力睁眼。”说完坐在那早已被血染的发黑的床垫之上,拿出银针,又极快的下针。
“嗯……”随着段霖的一声轻哼。任川收起收起银针起身,向着床上的段霖深深的鞠了一躬后便转身离去。在他踏出帐中之时,一道极快的紫色身影闪过他的身侧,进入内帐。
“父亲……”
任川放下帐布将这声哀痛的哭声隔绝。他站在帐外看向已然全部灰暗的天空和那因大雨形成的水雾将整个军营都笼罩着仿佛看不清前路。
这时两匹快马撞破这一片昏暗的眼前,只见那两人快速的翻身下马直奔帐前。任川和青峰看清来人想行礼,可是那两人完全不顾直接掀开帐布入内。
谢煦和谢慕非听到消息后便立马快马赶来,可是当他们看到帐前的人时,心就一顿。他们快步走进内帐看到屋内的几人还有那床上的段霖。
久经沙场的谢煦只一眼便知,他极力稳定心绪上前
“父亲,兄长你们来了!”谢行疆扶着跪在地上的段翎钰侧身唤道。
已经有力睁眼的段霖看到床前的两人,脸上努力的堆上笑容他气若游丝的说道:“谢兄和世侄来了!”
“段兄,我来看看你!”谢煦说着便向前去,谢行疆将段翎钰扶着往后,段翎昔和段时晏这时也反应了过来纷纷起身对着谢煦一礼,只是已然说不出声音了。
“段伯!”谢慕非行礼后随着谢行疆他们站在一侧。
谢煦坐在床边握住了段霖的手:“段兄,孩子们都在这里,你有什么要吩咐为兄的,为兄一定尽力做到。”
躺在床上的段霖用尽全回握住了谢煦的手:“谢兄,为弟这一生只这三个孩儿,他们母亲去的早,我又常年南征北战极少能待在家中陪伴他们,时时想起总觉亏欠。咳咳……如今我也要去找他们母亲了,这三个孩子以后就有劳谢兄照顾了!”他说着眼神便飘向床边那几人脸上。
“段兄哪里的话,我们本就是一家,你的孩子自是我的孩儿,何来有劳!”
“呵……谢兄,我真的要谢谢你啊!段某有一件事还望谢兄能够答应。“
“段兄,直说无妨!”
“谢兄,我要谢兄你带着我的孩儿去永明城!”
谢煦有些诧异停顿了一秒,段霖看向谢煦眼中的疑虑便开口道:“我方才已人草书一封送进了宫,我段霖自请辞去大将军一职,归还军权虎符。待我身去,我膝下三子皆撤出靖安,回归故里。望圣上念及我段氏累世军功开恩成全。”
段霖眼波流转看向床边几人:“我段霖这一生,无负皇恩,无愧百姓,只信错了人罢了!现下悔悟,只求子女安康!”
与此同时,远在宣政殿内的柳谨正神色凝重地紧握着段霖呈上的折子。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桌上与折子一同被送进来的那个锦盒上。只见那盒子里,一枚刻着段家军徽的虎符静静地躺着,仿佛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荣耀。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划过一道耀眼的闪电,瞬间将整个宫殿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借着这短暂而明亮的光芒,清晰可见坐在龙椅之上的柳谨眼底流露出一抹令人心悸的戾色。
柳谨抬起头来,望向那片已经被浓厚乌云所笼罩的天际,喃喃自语道:“段霖啊!想当年你我初识之时,都还只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这么些年来,我们一起经历了无数风雨,你本来完全可以一直作为朕最得力的臂膀,辅佐朕治理这万里江山。然而,你却偏偏走错了一步棋。
说到此处,柳谨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念及我们多年的君臣之情,以及你们段家世代为守护柳氏山河所立下的赫赫战功,朕会成全你的遗愿。段霖啊,你就放心地去吧!事已至此,你也不要怪朕。若要追究责任,只能怪你的女儿眼光不佳,给你选错了亲家。毕竟,朕身为天子,肩负着天下,自然要防患于未然,任何可能威胁到社稷安稳的因素,朕都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言罢,柳谨随手将手中的折子扔在了桌上,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离开了这座充满权谋斗争的宣政殿。只留下那被丢弃的折子和装着虎符的锦盒,依旧孤零零地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