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林玉兰很无奈,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没能有一个苗银花,那样的母亲啊。
尽心尽力为自己的孩子打算。
林玉兰深吸一口气,拽着刘凤琴往外走,还不忘赔不是,“我妈这是喝多了,在乱说话。”
刘凤琴嚷嚷,“我可没喝醉,我家玉兰就是比陈美娜好,陈美娜下乡有编制怎么了?还不是是外省的?将来回不回来的都不好说,在看我家玉兰,嫁到了厂长家,那可是厂长儿媳妇,地地道道的三代首都人,她陈美娜能比得上?”
这话还未落。
就遇到了苗银花带着陈美娜回来拿东西。
一转头,四双眼睛相对。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苗银花怎么也没想到,她不过是出去了一趟,就听到刘凤琴在这里大放厥词,踩着她闺女上位。
她当即冷笑一声,“刘凤琴你夸你闺女就算了,踩我家美娜算什么?你闺女找了一个厂长家,好好好,当我们大家不知道一样?
轧钢厂一个厂长,两个副厂长。唯独沈副厂长的儿子,现在缺个媳妇,谁不知道沈副厂长的儿子是个烂赌鬼,死了两个老婆,咋地?把你家玉兰嫁进去当填房,当个填房就让你骄傲起来了?”
这真的是一点不留情面,一下子把刘凤琴和林玉兰的底裤都给撕没了。
刘凤琴的脸色当即跟打翻了调色盘一样,她色厉内荏道,“对方在怎么不好,也是厂长儿子,我闺女嫁过去就住筒子楼,端铁饭碗,吃供应粮。”
在这年头,这三个简直是绝杀。
是个首都人都拒绝不了。
苗银花,“嗯,也要准备一副棺材,说不得哪天就给你闺女收尸了。”
这嘴简直了。
让刘凤琴当即气了个倒仰,她想让闺女林玉兰帮忙说话。
可惜,林玉兰根本没注意他们在吵些什么。
林玉兰有些时候没见到陈美娜了,她原以为正常下乡的人,哪个不是灰头土脸,乌漆嘛黑,一脸村气的。
但是,陈美娜没有。
她不止没有,还比以前出落的越发动人了几分。
连带着那通身的气质,也不一样了。
那种自信和明艳,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林玉兰甚至有些恍惚,曾经的陈美娜也是这样吗?
不。
她不是。
曾经的陈美娜在大院里面,人人喊打。
那是万人嫌恶的地步。
可是,这才多久啊,她不过去而复返了下,整个大杂院的人,都围着她嘘寒问暖了起来。
林玉兰有些心惊。
这真的是陈美娜吗?
她看着陈美娜。
陈美娜也在看她,四目相对。
陈美娜想了想,真心实意道,“恭喜你,得觅良人。”
还不如不说。
林玉兰的脸当场就黑了,她总觉得陈美娜在看她笑话。
“你很得意是吗?”她压低了嗓音,一字一顿,“下乡有工作很得意是吗?”
陈美娜觉得这人有病。
“因为你得意,所以你看着别人也得意?”
“林玉兰,你是有病是吧?有病去看大夫,你找我做什么?”
大家听到陈美娜的话,不由得嘴角一抽,陈美娜这口才是真得了,苗银花的真传啊。
林玉兰的脸色当即就黑了。
陈美娜看都不看她,应付完邻居,等着她母亲拿了东西出来,这才跟着母亲就要离开的。
也是大头虾。
第一次登门,总不能空手吧,要有见面礼,结果一家子早上忙这忙那,把见面礼给忘记了。
也是走到了巷子口,陈美娜才想起来,这才返回来拿。
眼看着陈美娜要离开了。
林玉兰突然说道,“你下乡了,我在首都。”
她企图在这方面,来在陈美娜面前找到优越感。
陈美娜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嗯,关我什么事?”
这根本不是林玉兰想要的眼神,她想要的是陈美娜羡慕她,嫉妒她。
“我还会和轧钢厂沈厂长的儿子定亲。”
“我会比你嫁的好。”
陈美娜在想,一会带着父母上门的事情,两辈子都是头一遭,说不紧张,那是假话。
她在走神,半晌才问,“你说什么?”
林玉兰有一种,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这让她极为不舒服。
可惜,还不等她说什么。
外面就传来一阵催促声。
陈美娜,“来了。”
看都没看林玉兰。
她是谁啊?
在陈美娜这里,林玉兰这个女主,早已经成了陌路人。
外面。
赵向锋已经开了车子,在胡同口等着了,因为顾忌着陈美娜说的,他便没到大杂院里面。
见到陈美娜过来。
他向来冷冽的神色,如同冰雪融化一样,开了车门让陈美娜上去。
林玉兰追出来,看到这一幕,她脸色顿时铁青,她不明白当初赵向锋不是极为厌恶陈美娜吗?
为什么,现在会亲自开车过来接陈美娜?
不对,是来接陈美娜一家人。
连带着陈美娜那个残疾的舅舅,都被带到了车上。
她不明白,之前苗银花不是说,带着陈美娜的舅舅去走亲戚吗?
赵向锋怎么会来接他们?
林玉兰总感觉自己找到真相了,但是还差一点,就快拨开迷雾了。
她偷看的时候,侦察兵出身的赵向锋,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他立马循着目光的源头看了过去。
看到是林玉兰时,他脸色微冷,还带着几分惊诧。
“怎么了?”
陈美娜刚上车,一摇下车窗,就看到赵向锋诧异的目光,赵向锋给陈美娜指了指,胡同口拐角林玉兰躲着的偷看的位置。
陈美娜,“是她啊,陌路人。”
一句话,就定义了双方的关系。
赵向锋见她不以为意,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而去了驾驶座上,当起司机起来。
林玉兰看着小汽车扬长而去,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陈美娜和赵向锋好了?!
不然,对方为什么会开车上门,接她一家子?
意识到这件事后,林玉兰整个人都快嫉妒的冒酸水!
凭什么啊。
陈美娜当初那般害了赵向锋,连带着陈美娜的家人,也都算计了赵向锋。
赵向锋为什么还会选择陈美娜?
林玉兰不懂。
车上。
苗银花坐了好几次小汽车了,虽然紧张,但是却不像是自家爱人陈有粮那般新奇。
腰板挺的直直的,整个人都绷的紧紧的,手时不时的握着,又松开,放在膝盖上。
显然,他第一次坐小汽车,既新奇又紧张。
“好了,放松一下。”
苗银花拍了下他膝盖,“这是自家半个女婿,没必要这般紧张。”
至于为什么说半个女婿,因为对方和自家闺女,还没走到最后一步。
陈有粮也知道,自己给女儿丢脸了,但是他没法子,上到这种高级的小汽车里面,他根本做不到不紧张。
他这辈子从来没上来过啊。
陈美娜摇下车窗,“爸,你看外面。”
果然,一句话就把陈有粮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一直到赵家四合院门口,陈有粮下车后,双腿还有些打飘,整个人也是晕乎乎的。
谁能想的到呢。
这辈子,竟然还有能够坐上小汽车的时候。
只是,在一回头看到赵家那气派的四合院时,陈有粮又僵了,“赵家住在哪?”
“就这里。”
陈美娜和他介绍。
陈有粮,“这里面住了几户人家?”
这么大的四合院,总不能就住了一户人家吧?
陈美娜叹口气,她能明白父亲的震惊,她第一次来赵家四合院的时候,也是这般震惊。
“一家。”
这话一落,陈有粮和苗银花同时倒吸一口气,苗金山是外来的,还不懂这个四合院的含金量。
但是,他们这些地地道道的老首都人,是在明白不过了。
“这就是门第的差距啊。”
陈有粮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甚至,连带着赵家门口放着的石狮子,他都觉得对方是高高在上的。
赵向锋停好车子,过来后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他生怕陈家夫妇因此反悔,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他当即便说道,“没有门第差距,大家都是无产阶级。”
这话说的好。
陈有粮也没那么紧张了。
他们一上台阶,赵爷爷就在那等着了,他步履蹒跚的迎了过来,“亲家公,亲家母,这位是亲家舅舅吧?”
苗银花和陈有粮,以及苗金山三人点了点头。
“走走走,真是辛苦你们跑一趟了,咱们进屋去细聊?”
赵爷爷热情,而且只有他和王同志两人,这也让苗银花他们压力小了不少。
男同志们走在前面,苗银花故意落在后面,朝着陈美娜问了一句,“怎么没看到你婆婆啊?”
陈美娜也不知道。
她猜测,“可能关起来了?”
这话说的,引得苗银花忍不住抬手打了下她手背,“瞎说。”
她哪里知道。
陈美娜还真是猜对了。
因为今儿的是和女方家人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怕姚素兰出来捣乱。
所以,赵爷爷一早就让王同志,把姚素兰给锁在屋内了,甚至,还送了个尿壶进去。
这对于优雅了一辈子的姚素兰来说,绝对是耻辱!
莫大的耻辱!
前厅。
两家子人都到齐后,王同志给陈美娜他们上了茶。
这是赵爷爷的珍藏,今儿的都给拿出来了。
“亲家,既然你们都上门了,我也就直说了,两个孩子的亲事,你们若是满意的话,咱们就直接走个流程,商量一个好日子,让俩孩子把结婚证领了,酒席办了。”
这话还未落。
外面就传来一道声音。
“我儿子商量婚事,不找我这个亲生的母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