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荒凉的大街上,一辆公交车疾驰而过,后面紧追着一个勉强还能看出人形的“彩色怪物”,声势浩大,一路吸引了许多目光。
不少还活着的人纷纷疑惑着跟上。
而天空渐渐飘过来一团阴影……
邵明明扒紧椅背,努力把脸贴到窗户上,视线先是移到后面四肢摆出残影的唐九洲身上,接着视线上移。
“我勒个去,怎么又追来了!”
齐思钧听到呼喊声一并看过去。
头顶的阴影紧追在后,翻涌的阴沉暗色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不好!多人聚在一起,只会吸引更多诡异。”
单独一人时只会同时遇到一种诡异,而人一旦聚集,这个规则就会被打破。
无疑又是一个糟糕的消息。
齐思钧冲到司机后面,质问:“还没到第一所医院吗?”
他们已经从司机口中得知这里共有三座医院,准备一一探过去。
司机语气冷淡:“马上。”
像极了敷衍的搪塞之语。
但是司机所说的马上显然没有说谎,两人很快察觉到公交车开始缓慢减速。
透过车窗,肃然而立的巨大建筑赫然标着——云冉医院。
寂静无言,沉默的建筑让人胆寒。
“太安静了,阿蒲应该不在吧……”
邵明明轻声道。
司机瞥过来,冷嘲出声:“最多只能停一分钟。”
齐思钧和邵明明对视一眼,同时扯住司机的身躯。
“下去吧你!”
司机猝不及防被拽起了身,失去公交车规则的保护,他也只是一个弱小的怪物罢了。
司·弱小无助·机:?
齐思钧冲他挑眉:“不去就一起死。”
邵明明在旁边添火,“50,49,48……”
司机一骨碌冲进了医院。
被污染异化的唐九洲歪歪脑袋,直觉这是捕猎的好时机,更多的彩色触须拼命往前伸,争先恐后地往公交车游去。
终于,最快的一根脱颖而出,末端粘在了公交车后挡风玻璃上,当即化作一滩液体,死死附着在玻璃表面。
而此时,司机连滚带爬地冲出医院,三步并两步跑上了公交车,利索地关车门,一脚油门踩到底。
即将抓到车辆的唐九洲再次落空,脸色愤恨。
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司机收回目光,又恢复了冷淡:“没有人。”
唉。
齐思钧和邵明明齐齐在心里叹了口气。
“实在不行,我拉他入梦。”
邵明明担忧地看向远处的唐九洲,隔窗相望,那双温柔的眼如今全然陌生。
齐思钧沉默,低声问:“确定吗?梦境将会连通你和他,污染会传递给你,而你的异化甚至会比他更快,因为梦境位于精神深处。”
邵明明静静凝视齐思钧的眼,像是在反问:难道你不会吗?
齐思钧无话可说,最快速度做出决定:“你盯着他,一旦……就试试你的办法。”
又转身走到司机旁边,温声道:“我们的命现今连在一起,而且就算送死也是我们两个先去,你抓紧时间。”
司机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微微一动,又提了一波速,在下一个公交站台,他没停下,居然径直开了过去。
违反停车规则?他……
齐思钧诧异转头,这个怪物很不一样。
轰隆隆——
恰这时,前方发生骇然一幕,一栋高楼的一角被平整切开,缓缓滑落,砸出了一个史诗级灾难现场,不幸的是残骸刚好挡住了路。
而幸运的是,齐思钧认出了这道剑光。
“停车!”
他冲到车门边,又冲外面大喊:“峻纬!”
一道寒光自天边降落,威风凛凛的巨剑骤停在公交车旁。
周峻纬的声音透过剑身嗡嗡传出,显得有些沉闷。
“出了点小意外,没伤到你吧?”
齐思钧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道:“我没事,但九洲他……”
剑转了一个方向,似在观察,远处的彩色触须如浪潮一般涌来,马上要接近几人。
周峻纬冷喝一声,“我来!”
剑意浩然,肉眼难以捕捉的轨迹下,最前方的触须被齐根斩断,片刻后竟消融在了空气中。
“这一剑叫做——断。”
唐九洲的身形一顿,随即发出尖利嚎叫,猛地冲了过来。
邵明明连忙跳下车,急切地说:“我来辅助你!”
他也朝着唐九洲奔去,在相触的刹那躯体消散,化身漫天灵蝶。
以身化蝶,以己为梦,困住别人的同时也会困住自己。
最先接触到触须的蝴蝶悄然变色,绚丽中带着诡异,然而这几只蝴蝶堪堪舞动了两下翅膀,就被邵明明自己湮灭了。
无声的痛楚藏在振动的蝶翼下,奋不顾身的心情却被如实传达,唐九洲渐渐安静下来,眼眸半阖,似在沉睡。
周峻纬没再耽搁时间,剑身骤然缩小,飞速舞动时带起残影,每一道残影都斩向了不同的触须,将延伸的“枝丫”尽数湮灭。
齐思钧帮不上什么忙,于是负责警戒外界情况,他看了眼远处天空还在往这处飘动的阴影,心蓦地一沉。
再看身侧,公交车还没走。
司机静静坐在驾驶位上看他们,不知道在想什么。
齐思钧眉梢微动,缓声问:“还不走?”
始料未及的是,司机居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出乎意料的年轻,清朗中夹杂一丝不和谐的苍老。
他道:“我是最后一个死在44路公交车上的活人,也是最后一任司机,已经……很久很久了……”
齐思钧有些疑惑,不明白他说这些话的意义。
司机没有给齐思钧解答的意思,最后看了他一眼,关上车门开走了,44路如履平地一般驶过高楼大厦的残骸,消失在视野里。
齐思钧这才意识到,也许司机只是想找人说说话而已?
前方的周峻纬效率很高,唐九洲满身的触须被砍得七七八八,皮肤下蠕动的东西好似感知到危险,彩色触须忙不迭地缩回去。
一切归于平静。
唐九洲苍白着脸不省人事,周峻纬脱力化为人形,邵明明也坠落在地,浑身颤抖。
“怎么样?”
齐思钧扶住周峻纬,轻声问。
周峻纬冲他摇摇头,如临大敌地望向天空。
还没结束呢!
天上那个更不好对付。
“那是谁?”齐思钧忽然转头,指向马路对面。
一个神情慵懒的女人垂手而立,暗红色的风衣为她增添了几分肃杀,迷人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