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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爱党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如果不是怕不雅观,他真想掏掏自己的耳朵,看看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他听错了。

李月婷怎么突然对他撒起娇来了?

见林爱党一直沉默,李月婷的心里突然有些发慌,有些没底气地反问:“林大哥?”

林爱党沉默了一会儿,委婉地斟酌着措辞:“李同志,男女授受不亲,这恐怕不太方便。”

“如果很不舒服,要不我带你去卫生所看看吧?”

他不是个傻子,经过一上午的相处,他轻而易举地发现了李月婷的心思根本不在他的身上,反而一直盯着周长宗瞧。

在发现这一点后,林爱党心里就歇了继续和李月婷套近乎的心思,只把她当成是退伍排长的女儿来对待。

林爱党在心里随意地想着。

可听到这番话的李月婷却彻底崩溃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林爱党,眼神中含着隐隐的斥责。

似乎是在埋怨,林爱党怎么可以对她这么粗鲁。

刚刚憋下去的眼泪,瞬间又重新冒了出来,金豆似的争先恐后地涌出,将李月婷脸上搽的面霜都洗净了。

林爱党一愣,呆呆地疑惑:“李同志,你的脸怎么变色了?”

是字面意思的面色。

有美白养肤功效的面霜被泪水洗干净后,露出了李月婷原本的肤色。

和旁边的皮肤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月婷表情一僵,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摸出来上午才在百货商店里买的小镜子,对镜端详了片刻,顿时脸一阵青一阵白。

她恼恨地瞪了林爱党一眼,捂着脸惊慌失措地跑到了一旁的公共厕所。

“她跑什么?”林爱党抓了抓脑袋,低声嘟囔,“还没告诉我为啥脸变色呢。”

周长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终于知道你为啥找不到媳妇了。”

“为啥?”林爱党非常有求知欲地看向周长宗,期待着这位有经验的已婚人士来解惑。

周长宗嗤笑一声:“你自己好好误吧。”

“别啊,周哥,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还把不把我当兄弟了?”林爱党没好气地锤了他一拳。

周长宗轻描淡写地闪身避开,又把话题绕了回去:“你对李同志有什么想法?”

林爱党沉默了片刻,诚实地耸了耸肩膀:“一开始确实有点想法,现在没了。陈团长的好意,恐怕只能辜负了。”

“没事儿,等晚点回了部队,你好好和团委解释一下。真要是看不对眼,也没有硬凑在一块的道理。”

“嗯,希望如此吧。”林爱党闷声点头。

*

明华中学。

唐瑶一脸轻松地走出学校临时为她准备的考场。

说是考场,其实就是一个空置的教室,里面连个监考老师都没有。

估计是觉得她一个人在空教室里,除了笔和草稿纸,什么都没有,就算有心想作弊,也找不到门路,所以干脆不浪费人力资源当监考老师了吧。

周进廷早上把她送过来后,就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医院,走之前,特意交代了唐瑶,中午去医院找他,这样可以在他的办公室里午休一会儿,下午接着继续考试。

语文和英语都已经在上午考过了。

下午只剩下一门数学。

唐瑶一边往医院走,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上午的两门考题。

她不敢考得太高,尤其是英语,因为那不是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女同志应该会的东西。

但也不能考得太低,不然恐怕会被明华中学拒绝入读。

这中间的分寸把握,可比简简单单考个高分要难得多了。

唐瑶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人陡然从旁边飞奔跑过,撞到了她身上。

她吃痛地向后踉跄了一步,夹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间飞快转动的钢笔也不慎摔在地上。

“同志,你没事儿吧?”

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在头顶响起:“真对不住,我走路太急了,没注意到你。”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钢笔,看到笔尖被摔裂开,脸上的表情更加过意不去:“你放心,我会赔你的。”

唐瑶把钢笔从男人的掌心取回来,皱了皱眉,有些心疼。

这是周进廷的钢笔。

是他在高考考场上用过的钢笔。

周进廷高考成绩很好,即便在人才济济的首都也名列前茅,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被首都医科大学录取,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一名正儿八经的外科医生。

他把这只珍藏多年的钢笔送给唐瑶,让她用来参加今天的考试,也是想把自己的运气一起送给唐瑶。

这是一种祝福和保佑,更多的,也是他对唐瑶的关心。

可万万没想到,这只意义珍重的钢笔仅仅用了一上午,就没摔坏了。

想到这里,唐瑶的眉眼间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愠怒。

那个男人观察着唐瑶的神色,更加自责,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皱皱巴巴的大团结。

“同志,真心对不起,我现在身上没有带钢笔,要不我直接把钱赔给你吧?”

唐瑶摇了摇头。

她根本不知道这支钢笔的原价多少。

男人顿时头疼起来:“同志,我的学生刚被送往医院,我是因为太着急了,所以才没看到路,不小心撞上你。我积极承认错误,也保证一定会补偿你。不过我现在更加关心我的学生……”

“这样吧,方不方便告诉我同志你的名字,以及现在在哪儿工作,等我的学生情况稳定了,我一定会立刻去弥补我的过错的!”

男人的声音掷地有声,眼神清澈,态度坚定。

光从外表看,确实是一个好人。

只是唐瑶还没单纯地随便相信一个陌生人,只是狐疑地扫了他一眼,淡淡拒绝:“不太方便。”

男人一愣,抿了抿唇,仍旧没有露出半分不悦的神情。

他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是我考虑不周了,突然冒昧地问同志你的名字和工作单位,的确很失礼。”

“这样吧,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和工作单位,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索要赔偿。”

“我叫程克风,现在就职于明成高中,是一名语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