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顾不得脸上疼痛,只对徐三七道:“徐叔叔,这里的人,一个不能留。”
这游仙境看一下来如此多的修灵者,马上就明白过来踢到铁板了。
而且带队的这中年男子,他居然没有看出来这人的实力几何,他已是游仙境后期,还有谁能比自己身份还高。
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莫老并没有第一时间带人离开,反倒冲徐三七叫嚣道:“老夫在中洲,也算一号人物,你让你家这几个小辈,把那条人鱼交出来,我们可以既往不咎,如若不然——”
“噗嗤——”一声。
离着祁欢最近的那名守劫境已被徐三七一道剑指瞬杀,是的,就是瞬杀,毫无反抗能力。
莫老看得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对徐三七道:“前辈,你家姑娘中了我陨灵鞭,其上淬毒,您若放我一马,我必定送上解药,若不然,她就算有游仙境的实力能抵抗毒性,只怕也会就此毁容。”
“还望您通融,我等实在有眼无珠,不知道这里是您——”
“徐叔叔!”
徐念直接将人打断,此刻她已忘记了自己脸上和手上的疼痛,用灵力抵抗着陨灵鞭上的剧毒,却还是狠辣道:“这些人决不能留,不然会出大麻烦。”
她眸中担忧,深深回望了一眼祁欢,祁欢则在担忧徐念脸上的伤势,那道鞭伤实在太严重。
得到徐念的暗示后,徐三七再也不曾留手,第一次在祁欢面前展示自己真正的实力。
他整个人幻化成一道黑色的风,快得出现残影,最后连残影都消失不见,接着穿梭于剩下的四位修灵者之间。
祁欢没有看到他出手,其他人也没来得及看徐三七出手,所有人全部丧命于此,连那游仙境强者也没能留下。
祁欢已看得呆住,怔愣盯着徐三七,久久,没能说话。
徐三七很强,比徐念强,比段亭强,比他见过的任何游仙境都要强,甚至于,他的强大和神秘丝毫不下于周周。
祁欢也知道,这个人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目的,所以一直待在永安王府,待在自己身边,但他还是不能理解这种强大,甚至到了不能接受的程度。
既然这么强,为什么不站出来解决锦衣侯的事,或者救下何岚和洛广川。
他感到头疼,于是让自己换个思路,转头回看徐念,只问她:“郡主……”
似乎这个称呼现在不太合适,于是转了称呼,问她道:“那个……长姐,处理一下脸上的伤口吧,我这里有伤药。”
徐念眼底的恨意和深意是如此明显,叫祁欢定在那儿哑然无声,她道:“祁欢,你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脑子,不惹出这么多麻烦。”
祁欢不敢答言,这件事他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徐三七也飞快来至徐念身边,只上下扫了一眼祁欢,见他不曾受伤,赶紧抓过徐念的手腕探明脉象,接着用自己的本源灵力给徐念梳理着体内乱窜的灵能,引导毒素自皮肤表面出来。
可惜就像那游仙境说的,徐念脸上那道长鞭深约半指,恐怕就不好处理了。
“郡主,军中的伤药效果虽好,但脸上娇嫩,最好不要用,不然疤痕会更明显,去叫军医给郡主处理一下。”
徐三七处理得当,很快叫人布置在王府四周,又叫来上次为祁欢治疗的军医,要将徐念团团簇拥着离开。
祁欢在一旁手足无措,又愧疚又难堪,想要帮忙又插不上手,跟在一旁眼底很是复杂。
倒是徐念注意到他,仍是冷淡命令他道:“你最好去看看,别让那条人鱼死了,不然你死得只会更快。”
“祁欢,这段时间最好安分点。”
听到这话,祁欢再不敢言语,一群人簇拥着徐念离开了。
永安军的人每一个都是徐念亲自带出来的,虽不甚了解事情经过,但听到徐念那话,也知道今天他们郡主之所以受伤,肯定和祁欢脱离不了关系。
加上这些人本来就对这位小世子颇有成见,他这段时间又给徐念惹出不少麻烦事来,所以每一个离开的时候,看着祁欢的目光都略带厌恶,不发一言,甚而有的直接冷哼一声,怒目圆瞪,一副想要揍人的样子。
祁欢清楚,若非是徐念在这个地方,肯定有忍不住的人提着自己衣领就要揍人。
所有人都离开了,连徐三七也并未向祁欢解释种种,甚至连一个安慰的眼神都没有给他,显然对这件事,徐三七也很不悦。
他是知道祁欢的,闯祸这件事,永安王府祁欢认第二,绝没有人会成为第一。
祁欢听从徐念的意思,回到密室后看到了趴在地上要死不活的人鱼,一整桶水被它全部洒在地上,应该是想要逃跑,可惜忘了自己是个没长腿的海洋生物。
它看到祁欢的时候,一双湛蓝的大眼睛满是委屈,等着祁欢前来解救。
祁欢本想将这东西丢出去,可想到徐念的话,还是扶正木桶,利用引水诀抽调来部分水,将它重新装进木桶中。
老这么着也不是办法,难道真要让它一辈子待在鱼缸或者木桶里头?
但祁欢并不想要将这条人鱼再放入自己的灵域中,一来现在它已经醒了,很有可能会暴露自己洞玄境就掌握灵域的秘密;二来,人鱼大概会什么功法,可以直接吸取他的灵力。
要是将人鱼放进去,他不就又成了当初空有境界,而无灵力的状态了吗?
有了!
祁欢灵机一动,自己没有灵域装东西,这不是还有遮天镜吗!
他将人鱼一股脑收入遮天镜中,又将遮天镜随身带着,急急忙忙去找徐念。
连续三天,徐念闭门不出,整个永安王府的气氛极为低沉。而徐三七,这三天也忙进忙出,没空搭理祁欢。
等好不容易处理好徐念的伤时,祁欢终于见到了她。
正如那游仙境修灵者所说,她那张俏脸上留下了一道不可愈合的疤痕,看上去狰狞又可怕。
徐念长得并不丑,甚至可以说堪称绝色的地步,祁欢来到不离洲后,见到过不少女孩儿,却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徐念的美貌。
只是她平日里总板着一张脸,祁欢又对自己这位长姐有着逆反心理,从来没有在面貌上品评过他的姐姐,现在徐念毁容了,祁欢才记得,那曾是一张何等冷艳绝色的容颜。
祁欢见到徐念时是在正厅,她并没有刻意用幕篱或者轻纱之类的东西遮挡面容,坐在大厅上听属下汇报盛京城中各处的治安情况。
见到祁欢来,徐念摆摆手,叫人下去。
将人晾了这么久,她和祁欢之间,确实需要进行一场交流。
“坐。”
徐念说一个字,话也没抬,仍在看手中的地方邸报。
祁欢看着徐念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心中涌出无数愧疚,双腿一弯,结结实实地跪在徐念面前,将自己手上那个金镯子取下,镯子立刻幻化成藤条的模样。
“我做错了事,请长姐惩处。”
这是来负荆请罪了。
徐念放下手中邸报,抬眼瞧着如今乖顺无比的祁欢,眼底却很淡漠,甚至带出无法掩饰的厌恶。
是的,祁欢看得很真切,就是厌恶。
“如果你不出去惹事,还有不收养厄命妖,那天的事情不会发生。”
徐念在客观地分析事情起因,祁欢坦然接受,确实是自己的问题,可偏偏他又嘴贱,仍想为自己辩驳些什么。
于是他回了一句:“如果你不无缘无故地讨厌我的话,我不会给你惹是生非。”
仅这一句,听得徐念才平复下去的心火顿时窜上来。
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像在看一坨恨铁不成钢的废物:“祁欢,你既然说我无缘无故讨厌你,那我就告诉你真相,你本来就活该叫人讨厌!”
“难道你在盛京这么久了,没人告诉你,你是个灾星吗?”
灾星,这个词已在祁欢的记忆中出现无数次了,连他自己都已经开始相信,自己确实就是那个灾星。
“所以这就是你们抛弃我的理由?”
祁欢在为从前的永安王府世子打抱不平:“你们把一个刚生下来的孩子丢在王府中,只给最基本的生活保障,然后就这样放任长大,那他长成什么样子,不都是自作自受吗?”
徐念彻底怒了,一把提过祁欢的领子,道:“你的意思,我救你,我自作自受对吗?很好!”
“祁欢,你是灾星,从小就是。你不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你是灾星吗?你不就是想知道,为什么父亲和我把你抛弃了,你不就是想知道,人鱼和你是什么关系吗?”
“我都告诉你。”
徐念破罐子破摔,道:“你出生那天,白日变为血红的夕阳,母亲花间因为生你大出血而死,国师测出,你是个灾星,会将整个青国覆灭。”
“所以,你才刚一出生,就有人提议,将你直接就地斩杀,以绝后患。”
徐武阳认为此法妥当,加上爱妻故去,对祁欢的杀伐之心越加浓烈,有人提出这个建议后,他几乎要立刻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