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言借着老鸨带他的惯性往门后躲去,刚出门外口中却在疾呼:“秦木头快走,你打不过他!”说完,他抖了自己手中的篮子和包袱抛在空中,满地的鸭毛混着呛人的气味儿飘忽而下,凌言趁乱在梅韫川身上胡乱摸了一把,精瘦,身材果然是不错!
而下一刻,鸭毛一来梅韫川挥袖挡去,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将人死死截在里边儿,梅韫川施展轻功脚尖轻点儿飘离那门。
门外凌言高声叫地张牙舞爪:“官爷,就是他就是他,就是里边儿那个,我亲眼看到他抓了七皇子殿下,殿下托我拿这块儿玉佩来找人求救的。”
一听这话,里边儿的人脸黑下去,手中的簪子似乎都要被他捏碎一般。他看了手中本来莹白,如今尖端淌上鲜红血液的簪子,好,很好!左右你也活不成几日了!
的确,凌言刚才到底是慢上一步,人分明看着已经躲开,梅韫川的簪子还是不偏不倚划拉下来,他胸口处衣服破裂开,浅表的皮肤已被划伤,刚才惊险时候不觉得,如今一出门心口就开始了灼烧一般的疼痛。
见着凌言捂住心口,秦庄慌了起来:“怎么回事儿?”
其余围着的侍卫正关注里边儿,秦庄这话把大多数人拉了回来,凌言心上一惊,秦木头这个蠢材!
他伸出一只手制住要上前的众人:“大家别看我,我好像受伤了。里边儿那个人武功奇高,想我乃是殿下近侍,武功卓绝天下无双,居然还是被他所伤,大家千万小心对付,木头,快找个地儿给我处理一下伤口!”
武功卓绝天下无双?
秦庄面无表情地扯动了他的嘴角只好上前来搀扶,凌言顺势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下去靠着,痛痛痛,特么是真痛啊!
他整个脑袋埋在秦庄胸膛前,压低了声音提醒:“别问,趁着现在混乱赶快离开这里。”
秦庄扶着人下了念香居主楼侧着就要拐进一个小巷子里,凌言捂住火灼一般的心口将人给拉住:“先等一会儿。”
“再等官兵就追上来了,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一定要将梅韫川给引到这边来?”话里边儿三分担忧七分埋怨,凌言听进耳中只觉得舒坦。
“咱们等个人,就一会儿,一会儿他肯定会过来。”他抬眼往念香居的主楼那边望,刚才的房间已经被破开,梅韫川不可能一个人对付外面的一众甲兵,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从窗户外边儿出去。
秦庄瞧见凌言的视线,眸子里带出狠厉来:“你别告诉我你等的是梅韫川?”
“咳咳——”他听到凌言的话一阵气急,呼吸间牵动着心口,只觉得灼热更甚,“说你是块儿木头还真是块儿木头,等他来吃了我啊?我等的可是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儿!”
话音刚落,刚才在凌言怀中伺候的青楼女子果真小心谨慎地往凌言他们这边走,边走边打量,显然并没有瞧见凌言他们。凌言低唤一声:“在这儿呢,别找了!”
那女子惊了一下,随即看清是凌言才松一口气。“你这小公子啊,胆子也忒大了。你吩咐的妈妈都已经做了,这是给你的,你可快些走,切不可再回来。”说着,她自袖口中取出了一包银子往凌言怀里塞。
凌言也没客气,让秦庄接过去,眯着眸子看她,笑呵呵道:“好说,那妹妹不妨再替我做件事儿?”
那女子面上有些心虚,吞吞吐吐道:“又是,是什么事儿?”
凌言却脸上笑容不变问:“刚才和我们一起进去的那人他给了你多少银子收买你告知我的位置,我给你双倍,你给我找一间四面都是墙的小黑屋就好。”他脸色不变,胸中波澜不惊,倒叫女子吓了一跳:“你……你怎么知道?”
“嗯,他虽然是个傻子,不过还是有些小聪明。”凌言示意秦庄,秦庄明白过来将女子手腕反手扣在了身后。那女子没想过凌言会忽然变卦,心里着急,面上更慌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
伤口越来越痛,凌言反而镇定下来,苍白的脸上薄唇动着:“别慌,不会害你,带我们找我们刚才说的房间,或者你们念香居的柴房在哪儿?”
“想好了说,要是想不好,我会觉得你没本事挣这点儿银子,也没命花那点儿钱!”
“我说我说,西南角,西南角是柴房——”
……
梅韫川寻着地上的血迹往西南角寻到了凌言和秦庄逃离的行迹,往那边看去,正好瞧见的是念香居西南角的柴房。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算计自己,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的,凌言绝对是第一个,这种第一是需要代价的。
他步步逼近柴房,门是虚掩着的,显然里边儿进去过人,靠的近了还能够听到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的声音。这声音让梅韫川将手中的簪子握地更紧,他今日,要把这个人带回去给炼化骨丹的老头儿炼药!
只两步走近,梅韫川却忽然停了下来,退回去往路边捡拾了两枚石子,指间发力,一枚石子将门敲开,反弹到门栓处发出“砰”的一声,顶上面粉“哗啦啦”一倾而下,满屋都是白色,早已经瞧不见屋中的行迹。
门外的人眼底起了一片暗沉,除了这种伎俩,难道就不会用别的了么!
梅韫川转身就要走,却里边儿的动静声更大。他心中一惊,难道这是凌言的障眼法,秦庄和凌言本来都是在里边儿的?想到此处,只觉得凌言实在狡猾地很,回身往柴房里探去。果然动静声倒是越来越明显了。
他也不敢含糊大意,手中簪子横档在前,另一只手已从手腕处顺下了四根毒针。空气中都是呛鼻的粉尘,很不好受,梅韫川勉强闭塞住呼吸,几乎是凭借耳力去感知刚才衣物摩擦的动向。
是,左边!
梅韫川往左边探,近了,才看清楚这哪里是什么凌言和秦庄,却是刚才在楼阁里伺候他们的念香居的青楼女人!此时此刻手脚都被人捆住,嘴巴上不知塞了什么布条。
他一阵懊丧,该死的,又被那只小东西糊弄了,现在他两个肯定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他甩了袖子就要走,徒留里边儿那位“咿咿呜呜”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摇头再摇头,脸上眼泪水流地横七竖八,哪里还是青春亮丽的女子,看着很是狼狈,此时此刻满头斜插的朱钗跟着脑袋一起晃悠,像是小孩儿手中当啷作响的拨浪鼓。
梅韫川不管这女人,脚下更进一步,将人甩在后边儿,那女人哭得倒更是厉害,衣物摩擦在地上比之前更起劲儿,声音听得梅韫川一阵心烦,有种想要回身将人杀了的冲动。
却回身,瞧见了女人那脑袋死命冲着门顶的方向仰,分明示意自己去看,又点点头,看梅韫川的脚下。
梅韫川反应过来,往自己脚下一瞥,顷刻眸子里像要蹿出两串火苗:原来他刚才一进来,放置在地上一根极小极细的棉线被外力牵动,如今攀附上了自己的鞋,那线够长,阻力并不如何大,可是之前精神高度集中在身体周围,反而忽视了这一细节,此刻走上两步已经崩成了一个弧度。而空气中刚才洒落的灰尘消散些,顺着棉线看,棉线一直延伸到了门上通风口的格子横栏处,如今无论是往前走一步还是往后退一步,一动棉线,必然牵动活动着的门栓,门会细微抖动,而那里,半搭着两坛子的绍兴酒,一动,酒就掉落下来,打碎在地。
这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线的另一头绑着的是一根长长的点燃了的白蜡烛,酒下来,蜡烛一动,门口就形成了一道火墙,加上四面皆是墙体,入这个局的人,没有武功,要毫发无损地儿出去,很难。
看着脚上的棉线,梅韫川的脸比刚才更黑了。他收回左手的银针,握住棉线控制好力道,用清灵绕开了脚上的棉线。目光所及,看到了惊恐狼狈的女人。声音清冷道:“我给的钱不少,你竟然让他算计我,好得很啊。”
那女人凌言梅韫川两边不讨好,如今生死关头,哭地不行,梅韫川此刻再质问她只能将头摇地像个拨浪鼓。梅韫川可不管这些,缓缓走到她面前,柔声道:“乖,别闹,千万别动,不然我也不敢保证做些什么。”
女人睁大了眼睛哪里敢动,她分明瞧见了梅韫川将棉线绑到了自己的手上,其间用力的地方,酒坛子和蜡烛几次摇摇欲坠,似乎就要一起下来了。光这一个事实,身子已经抖地不行。
处理好这些,梅韫川回望一眼,因为三番两次被凌言算计的屈辱总算抹平了那么一点儿,这才攥着拳头头也不回地出了柴房。徒留那女人,分明知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