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喝些什么？”
“嗯…茶吧”
“……”
“怎么，没想到吗？”
“的确，毕竟就目前来看，少有除人类以外的种族会喜欢这个味道，不过这附近没有茶馆”
“好吧，那你来挑地方”
于是，在中城区的一家酒馆
二层的包间内，伪装过容貌后的柳梦璃与缇娜相对而坐，面前摆着少许酒菜
“人族为人处世的方法，您倒是学了不少”
待侍者上完菜离开包间后，缇娜笑道
她用着敬语，似乎是清楚柳梦璃的真实身份，但她说话的语气可没有那么尊敬
柳梦璃没说话，而是先品尝了桌上的饭菜
“面对现在的我，或许你得谨慎些说这话？”她半是询问半是警告地开口，“毕竟，我现在算是半个人类”
即便对方身上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缇娜依然脊背一凉
身为那个组织的成员，缇娜从接到这个任务时起，便清楚面前少女的真实身份，但她给人的感觉，与亚人城时全然不同
那时候的她可以称得上“懵懂”，身负强大力量却不自知，甚至不会使用
可今天，当缇娜再次面对她时，只觉得自己正与一尊收敛着邪恶气息的庞然大物对话
“曾经的您有着完全血族之身，也未曾尊重过自己的族群，几乎将它们斩杀殆尽，如今不过堪堪成为半个人族，就会有这样的觉悟？我可不相信”
尽管心中有些害怕，但缇娜没有表现出来，甚至开口嘲讽道
“你说得对”
点了点头，柳梦璃同意了缇娜的观点
再怎么说，她也经历了四百余年的生命历程，大陆上的许多观念于她而言毫无价值，生命、种族等等在她眼中早已不值一提
她只想试探试探，看看缇娜的反应
亚人城的覆灭，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每个人口繁多的亚人族，其背后最少也得有一名巅峰级守护，如果只是普通人在城内刻画这样的法阵，一定会被他们发现，即便无法出手直接干涉，但做出引导还是可以的
问题就在于，这是一次即便连巅峰级也反应不来的覆灭，这点就足以证明其背后牵扯之大
而缇娜带领端木、柳等人“破坏”法阵这一行为，显然不可能是她自己的计划
她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庞大到甚至能够欺骗巅峰级的眼睛
今天，缇娜重新找上门约谈，甚至很有底气地出言嘲讽曾经的血族女王，想来……
“这次突然来找我，是背后的组织又给你下达新的任务了？”
“什……？！”
缇娜愣住，眼中含着掩饰不住的惊讶
她没想到柳梦璃对于话题的跨度如此之大，也没想到对方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出了自己的来意
深深地呼吸一口，缇娜勉强平复心情：“……是我单方面要与您合作”
“就凭你刚才的反应，你认为我会信这句话么？”
柳梦璃望着她，眼神带有一丝玩味
“……好吧”缇娜犹豫一阵，最终妥协
“真诚才是合作的第一要素，说罢，你们有什么计划，要做什么，要我做到什么，我考虑一下”柳梦璃放下筷子，向后靠了靠，一手支在椅子扶手上，手掌撑着脸颊
说是精诚合作，但柳梦璃没有任何要表达的意思，反倒准备先问清楚对方的一切
面对她的问题，缇娜反倒松了一口气，因为她们的计划非常精简：
“混乱，我们计划掀起一场足以波及整个克洛蒂尔、三个国家的混乱”
“就像你们在亚人城所做的一切？”
“没错”
缇娜毫不犹豫的答案，让柳梦璃不禁疑惑
什么是混乱？
将一切糅合在一起叫混乱
亚人城的混乱便是基于唯心法阵而掀起的一场全城，乃至整个迪利乌斯亚人族之间的相互战斗
最终则以各种族分散各处为结局
“为了什么？”
柳梦璃并不在意他们原本的计划，她更想知道原因
“很抱歉，恕我无法说明”
果然，缇娜如此回答道
“如果你们不说原因，这会让我很难办的，谁知道你们的最终计划是否会影响到我的未来，如果我帮助你们，却让自己陷入到一个不可挣脱的漩涡之中，那又怎么算？”
柳梦璃另一只手轻轻地敲着椅子，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对此，缇娜却很有自信：“还请您放心，无论我们的计划最终实现得如何，都一定不会影响到您的，如果您不相信，我还可以与您签订奴役血契，或是成为您的血仆……”
“不，不必”柳梦璃伸手阻拦，将她的后半句话压下，“你还不配”
奴役血契，是曾经柳梦璃研究出的一种符文类契约，它能够将一方变为另一方的奴仆，被奴役者必须遵从主人的一切命令，甚至不能生出任何对主人不敬的想法，否则就会受到几乎等同于死亡却不会致死的精神痛苦
这种契约自然也被如今的人们学来，制作成了较为简易的奴隶契约，其效果要温和得多，只有一条：被奴役者不得有反抗主人的行动，此类行为会在原则上被制止
前者属于血符文精神类烙印，难以解除，虽可以强制执行，但制作困难，需得用到活体吸血鬼心脏与大脑作为材料，如今使用者寥寥无几
而后者不同，虽需要羊皮卷承载力量，且容易解除，但胜在制作廉价，还能够进行转让，如今被商人们大范围运用在奴隶行业，非常好用
至于“血仆”，则还是柳梦璃曾经为亲王（传承）级时，研究出的一种仅吸血鬼能够做到的奴役方法
此法需得在吸食目标精血的时候，同时吟唱黎漓离的名号，种上符文烙印，这样一来，不仅能够将对方的生死便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还能保留目标的一切，让他不必成为吸血鬼
这种方法的缺点就是对方的魔法纹路被血魔法污染，从此无法获得晋升，到今天为止，人们还没有研究出解决方法，即便是端木冰尘也对这种方法束手无策，这是直接作用于魔法纹路的手段，身为传承级的她，自忖也无法像当初的黎漓离那般做到这个程度
但血仆只有巅峰及以上等阶的吸血鬼能够使用，仅能奴役比自己低一个等阶的目标的同时，每名吸血鬼一次还只能拥有一名血仆，这就导致这个魔法并不常用，甚至如今许多吸血鬼都不会使用，于是大部分人们也就渐渐忘却这个魔法
柳梦璃说缇娜不配成为她的奴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是她在提防缇娜背后组织的手段
柳梦璃不会忘记自己脖颈上那条项链是怎么来的，“虹彩异方晶”这样的无价之宝，对方都能信手递出，那面前不过宗师等阶的缇娜，也可以是消耗品
“我们也可以答应在之后无条件帮助你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缇娜承诺道
“之后？无条件？你我都清楚，这只是一张空头支票，当你们的计划成功，是否帮助我全看你们自己，我可一点好处都没有，除非你现在告诉我你们组织的本质”柳梦璃并不吃这套
“这当然不行！”
“那你可以走了”
见柳梦璃如此决绝，缇娜也有些没辙
组织的计划已经到了尾声，不容有失，而寻求柳梦璃的帮助，正是看中了她游离在任何组织之外这一特点，但这个特点也恰巧说明了，对于柳梦璃而言，当下已经没有能够吸引其目光的东西，即便再拿出一块虹彩异方晶，对方的回答很可能还是一句“不行”
场面一度陷入沉默
直到桌上饭菜微冷，缇娜已经起身准备离开，柳梦璃才开口道：“我可以选择帮助你们，但我需要你与你身后的组织和我签订两份即死血契”
“我可以，但组织不行”缇娜摇头拒绝
“不会为难你们的，我可以先让你看看契约内容再做决定”柳梦璃说着，拿出两张羊皮卷摊开在桌面
而后，她张开手掌，两股血液便涌动而出，附着在羊皮卷上，与此同时，挂在她脖颈那串七色项链中的殷红宝石正闪烁着光芒
只片刻，原本浅黄色的羊皮纸，便彻底化作边缘深红，并渐变至中央为浅红色的血契
唰唰唰
柳梦璃手指悬在距离血契一尺高的地方，以血绘制着一个个符文
当符文没入羊皮卷，一道道泛着玄光的黑色字体如烙印般跃然纸上
不一会儿，两份血契便制作完毕，并在柳梦璃的控制下，飘到缇娜面前
后者接过血契，扫视着上面的条例
她肉眼可见地皱了皱眉，一副很为难的模样，但不知看到什么后，眉头骤然一松
缇娜放下血契，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就……这样？”
她惊讶于条件的难易程度
“就这样”柳梦璃点头，肯定道
“最晚明天，我会给您答复”
“我就在希罗城”
柳梦璃话音未落，缇娜的身形在下一刻便消失不见
“大人，您给出的条件是？”
缇娜离开后，柳梦璃头上别着的蝙蝠发卡发出询问
“这与你无关”柳梦璃起身，留下一枚银币，同样离开房间，“接下来，我要决定你们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