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异常安静，气氛压抑凝重。
谁都没想到，顾长青会在这个时候提及“恩怨”二字，尤其是当着初武皇帝的面。
不少人都很清楚，顾长青背负着问剑谷的血海深仇，黑白两道许多人当年都参与了此事，包括如今的皇族。
如果是别人说要报仇，他们或许会不屑一顾，但是以顾长青如今的实力，真的可以说到做到。
“顾爱卿，今日乃是宫宴，可否给朕一个面子，我们只谈风月，不谈其他如何？”
初武皇帝笑着开口，想要转移话题。
这次初武皇帝邀请顾长青的目的，就是为了挑起顾长青与稷下剑宫的矛盾，哪怕顾长青后面什么都不做，以稷下剑宫强势霸道的作风，也必然会主动去找顾长青的麻烦。
到时候，初武皇帝便可从中斡旋，先稳住稷下剑宫，再收复顾长青为自己所用，同时也能震慑这些桀骜不驯的江湖大佬，可谓一举多得。
本来一切都是按照初武皇帝的计划在发展，可是顾长青突然说要了结恩怨，这让初武皇帝暗暗皱眉，有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与朝廷交恶，否则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可偏偏顾长青就这么做了，完全无视皇权的威严，也不在乎自己的处境。
沉默了片刻，顾长青语气淡漠道：“当年问剑谷覆灭的时候，我尚且年幼，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但是我还记得，那天夜晚，死了好多人，到处是血，我的眼中也是一片血色。”
“……”
众人沉默不语，四大宗门老祖更是头冒冷汗，心底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老实说，他们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情，恐怕会比顾长青更加疯狂，因为这就是江湖，爱恨情仇，恩怨纠葛。
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
可是，当寻仇之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而且对方还比自己强大，这些江湖大佬全都有些慌了。
毕竟他们不敢肯定，顾长青会不会狂性大发，将他们全部杀掉。
初武皇帝同样微微皱眉：“顾爱卿，当年之事，朕也略有耳闻。不过此事牵扯太大，你也是镇武司的人，当知道捉奸捉双，抓贼拿赃，不知你为当年之事寻仇，手中可有证据？”
听到这话，周围不少人暗暗腹诽，当年之事就是朝廷在幕后操控，现在说什么证据？问剑谷都差不多死绝了，哪还有什么证据？
更何况，朝廷做事向来滴水不漏，除了极少数的人之外，根本没有人怀疑是朝廷所为。
“这是你们想要的证据。”
顾长青将一卷册子丢给初武皇帝，后者接过来一看，顿时面色微变。
册子上面记录着当年问剑谷中发生的事情，包括所有参与之人的名单。
不用核实，初武皇帝一眼便能认出其真伪，因为排在第一位的名字，就是宗武皇帝魏真。
看到这个名字，初武皇帝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而后归于平静：“顾爱卿，这份名单不知从何而来？”
“红雨楼给的。”
顾长青倒是没有隐瞒的想法。
初武皇帝目光一转，摇头道：“红雨楼臭名昭着，他们所言之事，又岂能信以为真？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想借刀杀人呢？”
“是真是假，我自会分辨。”
顾长青有剑心通灵，只要他与名单上的人相互对峙，就能够判断其真假。
然而初武皇帝仍就劝说道：“顾爱卿，今日乃朝廷与江湖一统的大喜日子，恩怨之事能否以后再说？不过你放心，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顾长青摇头：“不用等以后，我大师兄说过，江湖事，江湖了，了结了恩怨，我还要去别的地方。”
“可江湖不是打打杀杀，也有人情世故……”初武皇帝语重心长道：“今日你若放下此事，他日各方势力也必然会投桃报李。”
“所以我不喜欢这个江湖，我更喜欢大师兄说的，以杀止杀。”
“那你有没有想过，此番大开杀戒之后，原本好不容易安稳的局面，又会变得混乱不堪，到时候又有多少无辜百姓死于动乱之中？”
“所以，问剑谷的人就该白死？”
“冤冤相报何时了？”
“皇上是在道德绑架我？”
“……”
初武皇帝有些语塞，同时心里有些恼怒。自己堂堂帝王至尊，已经如此好言好语劝说，这顾长青竟然不识抬举，油盐不进，实在不好掌控。
若非迫不得已，初武皇帝亦不想和顾长青撕破脸皮。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当年参与之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朝廷与皇族。”
说话间，顾长青目光直视着初武皇帝。
“住口！”
“顾长青，你太放肆！”
“好狂妄的小子，不要以为打败了稷下剑宫的院主，自己就真的天下无敌了。”
“没错，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能怕了你不成？”
四大宗门的老祖纷纷怒斥，他们这么多人联手，就算是武圣也敢碰一碰，更何况这里还是皇宫之中。
他们相信，即便是为了脸面，初武皇帝也不会袖手旁观。
更何况，顾长青真要寻仇，第一个要找的必然是朝廷与皇族。
此时此刻，他们突然有些庆幸投靠了朝廷，否则面对顾长青的复仇，他们还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然坚定不移的站到了朝廷一方。
只是初武皇帝现在并没有多少欣喜之色，反而心头有些阴郁，因为他从顾长青眼中看到了杀意。实际上他也没想到顾长青会如此固执，丝毫不给自己这个皇帝面子。
“顾长青，你可知道，当初黑白两道，宗门世家，为何要围攻问剑谷吗？”
“为了传承秘宝？”
“那只是其一。”
初武皇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传承秘宝虽然不凡，终究只是外物，就算再怎么珍贵，也不至于让整个江湖都放下脸面围攻吧？”
“……”
顾长青想了想，复又道：“难道是为了传说中仙人留下的秘境洞天？”
“没错，那处秘境洞天之中记载着长生之秘，不要说整个江湖，就算是仙门也趋之若鹜。”
“只不过，仙门之人不染因果，故而将此事交给了朝廷。”
“先皇在世的时候，曾去过问剑谷，希望问剑谷能够交出秘境洞天，共享长生之秘。只可惜问剑老人拒绝了，所以才有了覆灭之祸。”
“如果你非要了解当年的仇怨，不该找他们这些人，而是应该找仙门寻仇。”
听完初武皇帝的讲述，顾长青沉默不语，只是心中的杀意丝毫未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