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提斯气得在玻璃另一边转圈圈:“我还活着啊!总要让我吃饭的吧!是你让我活下来的,你不能不负责任!”
昙露眼神凉嗖嗖:“哦吼,某人不是一心求死吗,现在倒是想活下来了哈。”
哈提斯略有些心虚,但嘴硬:“那又怎么样?你这个任性至极的国妃又不让我死,我当神官的能不从命?有本事你捅死我,别抢我的饭!”
昙露皱起眉,但是反省:
“……我是不是不该让伊玛塔尔来探望你?”
哈提斯愣神,又别扭地移开视线:“也没有。”
说到底,昙露有问过哈提斯的意见。
哈提斯不想说更多,所以转移了话题:“所以呢,莱卡翁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昙露心累回答:“还在审查。”
毕竟最近的事是真的多。
——在剿灭月蚀教,驱散乌暝那天,昙露举起剑,不是为了杀哈提斯,而是像净化库库耶娜姐姐悠那的魇侵那样,把乌暝根植在哈提斯身体的恶念剥离。
不过因为根植太久,几乎成了哈提斯的一部分,除了神力净化,昙露还给哈提斯输了一部分血。
总之,魔狼破破烂烂,国妃缝缝补补。
而昙露也没怎么休息——因为她还要去甘渊的圣宫评议院,去商讨对哈提斯的判决。
更烦人的是,之前丰月祭的魇魔暴动,虽然说查清始作俑者是雪妲娃,但提供魇魔的就是哈提斯。
原本数罪并罚,哈提斯是一定会被处死的。
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哈提斯经过系统检查后,身体与灵魂上有相当多触目惊心,足以被称为遭受凌虐后的痕迹,精神检测也检查出重度抑郁和焦虑,还有精神分裂前兆,再联合诸多线索,证实哈提斯确实遭受相当长时间的虐待,无法拥有正常思维判断,才免于一死。
取而代之的是,哈提斯终身被剥夺神官在政治与其他方面的福利和特权,仅保留甘渊公民的基本人权。
还有……
昙露目光移向哈提斯的脖子,上面有个金属项圈。
——那是一枚也有监控作用的微型炸弹。
万一哈提斯做出危害社会的行为,便会爆炸。
更让昙露不爽的是,圣宫评议会以“国妃冕下会因对魔狼神官的感情而影响判断”为由,把监控哈提斯的一部分权限给了皇帝那边!
理智上昙露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将心比心,要是皇帝或者娲煌那边有个情绪不稳定的人形兵器,昙露也乐意拿控制权。
但感情上昙露就感觉自己像有个人质在皇帝手里!
昙露拢拢头发:“伊丝缇娜是一定会被剥夺家主身份的,也会进监狱。”
在甘渊,家主的任务是保护家族,自然也包括抚育双亲无力照顾的幼崽。
而在伊玛塔尔因为精神而无力养育哈提斯时,作为家主和姨母的伊丝缇娜本应承担起母亲的责任。
但伊丝缇娜没有,还把哈提斯丢进福利院,间接害哈提斯被月蚀教掳走,导致他被迫害,这是违法的。
以此为契机,莱卡翁家族的一支族人曾经创建月蚀教,意图颠覆月神殿统治的罪证也浮出水面。
尽管莱卡翁家族不是所有都参与谋反,但也要被连坐。
显赫的月狼家族,之后不可避免要落魄了。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落魄也差不到哪里去。
而伊玛塔尔因为参战和击杀阿舍尔,成为了家主。
为了以示惩戒和赎罪,伊玛塔尔要带领剩下的族人退出双神都,前往裂渊频发的地区驻守,今天是来和哈提斯道别的。
昙露也很贴心地没在场。
没想到听说哈提斯和伊玛塔尔见面后,赌气不吃饭。
“既然见面了,就好好讲嘛,你怎么想的哦?”
昙露去刷瞳孔,把隔着的玻璃撤掉——没办法,哈提斯除了千月宫的人以外,见任何人都要隔着玻璃。
哈提斯这个房间算是牢房,但布置得一应俱全,昙露的棉花娃娃也放在了床上。
“……感觉很尴尬。”
哈提斯在自己的房间里穿着睡衣,抱着一个抱枕,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
“说到底,我们也没怎么相处过,没什么话讲。”
伊玛塔尔对哈提斯,终究是愧疚更多。
草草交代了一下莱卡翁家族在双神都的退出以后,伊玛塔尔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声“对不起。”
而哈提斯听完,对此一声嗤笑,什么都没讲。
不管是不是伊玛塔尔本意,哈提斯确实受到了伤害。
“她跟我道歉的时候,我只觉得滑稽。”
哈提斯躺倒在沙发上,眼神放空。
“但我也知道,不能怪她。也没有人规定,她生下了我,就一定要把我爱若掌珠。”
“我只是觉得……”
哈提斯眼眶酸涩,情不自禁用袖子盖住自己的眼睛:
“这么多年,我最后只能得到一句‘对不起’,什么都得不到。可如果说要我和她母慈子孝地抱头痛哭,又太假了。”
昙露默默坐到了哈提斯那边,是倾听的姿态。
“就这样吧……她有她的人生,我有我的人生。”
哈提斯主动趴向昙露,长发垂落,绵延在昙露的膝上:“她的噩梦和我的噩梦既然都结束了,那就不用再有交集了。”
他擦擦眼泪。
昙露摸摸哈提斯的狗头:“哈提斯是好孩子哇。”
“哼。”
哈提斯一声哼,但身体很诚实地享受昙露的抚摸。
“嗯……反正我这只流浪狗也有自己的窝和主人了,当不当高贵的月狼之子也无所谓。”
哈提斯蹭蹭昙露的膝头,有意还是无意地用翡翠色的双眸仰望昙露。
“也没说错吧……”
昙露继续揉。
哈提斯发质真软。
好摸。
嘿嘿。
“所以呢……冕下……”
“什么?”
昙露沉迷于哈提斯的柔顺长发,没注意到自己空着的那只手被哈提斯握到手里。
“给我狗粮啊。”
哈提斯张开嘴,轻咬住昙露的手,犬牙带着湿润与热气,轻轻印在昙露的皮肤上。
“国妃冕下连狗粮都吝啬吗?”
哈提斯微弯碧眸,再握住昙露的手,落下一个吻。
“……”
怎么说呢。
昙露本身只是生气口嗨,她本人没有那个兴趣!
真的啊!
“嗯……要不再送一碗肉酱面来?再加点小蛋糕?”
昙露眼神飞走,一脸清澈。
“……”
很好,哈提斯给了她一个“你是不是不行”的白眼。
“我还没急色到这个地步。嗯……”
昙露俯下身,去吻了一下哈提斯的额头。
蜻蜓点水的一吻,但哈提斯脸红了:“你干什么?”
他红脸,从昙露的大腿上弹射起来。
“嗯……就是想安慰你。”
话说哈提斯是这么纯情的角色吗?
哈提斯呆呆地红着脸注视昙露。
而后,他轻轻扑倒昙露,手指拂过少女的面颊。
哈提斯翡翠般的眼瞳倒映令他心动的少女,如同呼吸,轻微颤动:“不太够吧。”
他的十指和昙露手指相扣。
“想要安慰我……这点不太够吧,昙露。”
他低下身,呼吸连绵地吻上昙露的双唇:
“狗狗想要主人的更多安慰呢。”
“汪汪。”
就在哈提斯即将和昙露再缩短距离时,昙露猛地推开哈提斯:“对了!我都忙忘了,今天你的监察官要来,我要去接人家的,时间快到了!”
倒在地上的哈提斯:“……”
圣宫评议会选了一个监察官来评定哈提斯的身心状况,今天就要来千月宫报道了。
昙露要赶紧去确认人家能不能贿……啊不是,商量一下!
昙露兴冲冲地跑走了,留下面容呆滞着但用眼神骂得超脏的哈提斯。
昙露出了千月宫,正好看到大门走进一道银白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