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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光和满满的心口一滞,闷闷得发疼。

“你乖乖待着,翁翁才会过得好!”扶光轻轻拍了拍小五,直接打断他这天马行空的念头:“可也太多了些?”

小五掰着指头,一边数一边说:“翁翁的,王婆婆的,李家翁翁的,大牛哥家的,二柱哥家的,乐乐妹妹家的。”

数着数着他的小手抓了抓脑袋:“就是这许多了,西巷只住了我们这些人家哩。”

满满在一旁笑着赞他:“小五真厉害,竟还会数数。”

小孩被夸的不好意思,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睁着闪闪发光的眼睛道:“还有夜哥哥家的……”

扶光换了只手抱着他,又紧接着问下一个问题:“这些东西是何时开始要的?”

小五摇了摇头,脸上的肉随着摇头的弧度轻微抖动:“今日晨起,阿牛哥他们都在哭,我听到夜哥哥说这银钱要多多的才好哩,随后便出来了。”

满满和扶光对视一眼,总觉得头疼。

怕是家中变故,一时间无人看管着他,人便胡乱跑出来了。

“小五纵然是个男子汉,但日后也不可再如此独自跑出来了。”扶光将小五放下来,捏着他的脸不放心的叮嘱。

满满跟着在小五面前蹲下,面色很是郑重:“亦不可再跟生人乱走。今日便算了,若将来有一日再见,我们也希望你不会跟我们走,明白吗?”

见他不太懂,满满索性指着冥纸,虎着脸吓他:“如若不然,再是很多这样的东西,翁翁也会急得吃不饱睡不着,更不会愿意接不乖乖待在家的坏娃娃走的,明白吗?”

此话比长篇大论有效,小五一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重重的答了一声明白!

说话间,小五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直直看着满满和扶光身体身后的西巷,大声喊道:“阿牛哥!”

随后绕开扶光和满满,蹬蹬蹬的迎面跑向一个稍大他一些的男孩。

男孩看到小五,焦急的神色才一下放松了起来。

但看到小五身后的扶光和满满,又马上把小五护到身后,警惕的看着他们。

待扶光与满满走近,小五已经与那个叫阿牛的男孩说了好几句话,看向他们的眼神不再如刚刚那么警惕。

扶光从满满手里接过冥纸,递给面前比小五大不了几岁的男孩,道:“小五应该跟你说了,我们只是偶然遇见,对你们没有什么坏心思。这些东西,是我跟那个阿姐的心意。”

见男孩满脸抗拒,扶光立即改口:“我们只是路过官城,并不需要这些。若你们不要,只怕是只能扔到街边喂水了。”

男孩的脸色稍缓,但还有几分纠结,于是扶光又下了一剂猛药,笑着道:“大不了,就当你们借我的,等你们日后长大了,再还我便是。”

男孩面色终于松懈下来,接过扶光手里的冥纸,稚嫩的脸上全是倔强:“不是我们,是我。”

然后看了看手里这许多的冥纸,咬牙道:“这些东西是我借你的,来日方长,日后我定然加倍还你。”

扶光看着男孩接过去的冥纸,神色古怪:“那倒也不必。”

看着少年和稚童摇摇晃晃抱着东西离去的背影,满满和扶光还在原地拧着眉。

两人的面色都不大好看,有些难言的不痛快。

晃晃脑袋清明一些,扶光瞧满满脸色还是不好,不由得点点她的头:“别想了满满,这般又该头疼。”

满满回神,抿了抿唇,强压下脑中翻滚的躁意,点点头道:“正事要紧。”

第二次站在这熟悉的岔路口。

扶光看了看这西北两巷漫天飘荡的冥纸,又回头看了看那东南两巷一副雨后初晴,岁月静好的明媚阳光。

两相比较,诡异感再次爬上脖颈。

“满满,我们还是先回去?”

扶光喉结滚动:“这官城东南二巷只秋雨席卷天下,西北二巷却冥纸铺天盖地,实在过于诡谲怪诞。”

知道扶光心中的不安,满满只定定的看着他道:“你在此等我。”

话毕,便一阵风一般的朝西巷冲去,待扶光反应过来,哪儿还有人影。

不是?

好歹带我一起啊喂!

扶光看着西巷和北巷的冥纸,只感觉走哪边都踏不出去。

咬咬牙,他还是追着满满跑进北巷。

结果一进去,人没追到不说,扶光救先被眼前多且杂的小巷拦住去路。

僵着脸前后左右各扫视一圈,扶光扯扯嘴角。

为什么要把每一条巷子都建得一模一样?

他还在纠结往哪条巷子追,满满就忽地从前方的小巷蹿了出来。

到扶光身侧的时候,还顺便拽着扶光一路逃到了刚刚的岔路口才堪堪停下。

扶光气喘吁吁,正想问满满为什么,抬眼就先被北巷和西巷的入口处的怨气冲天堵得哑口无言。

这画面有点渗人,扶光别开头。

因为很明显,就是追着他和满满来的。

满满看扶光缓了过来,出手制止他要问话的念头:“别问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把凌乱的头发撩回原位,满满扯着扶光离开:“先回客栈。”

再顾不得这西北两巷的怨气滔天,二人跑得飞快。

身为活了六百年的老精怪,居然被怨气倒着追。

思考一下,实在是很丢人。

挽南二人回到客栈的时候,扶光和满满还没有回来。

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两人都有点坐不住。

靠谱的总会被不靠谱的带歪,在满满和扶光身上,这个结论很主观的同时,也很客观。

在挽南和陈三愿按耐不住要行动的时候,门吱嘎一声响。

是扶光急匆匆地推门进来,满满则稳重地走在他身后。

一屁股坐下,扶光拎起茶壶就开始倒水,一杯递满满,一杯自己猛灌。

缓过气后他才端正坐好,人冷静自持许多。

满满自身后落座,拿起水杯将水一饮而尽,面色尚可。

见人齐齐整整的回来,挽南倒是不慌了。

她张张嘴,还有心思打趣:“遇着鬼了?”

扶光正想回话,却见身旁的满满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冥纸放到桌上,于是选择乖乖闭嘴。

挽南和陈三愿看向那冥纸,小小的一张,与一般的冥纸并无什么不同。

但仔细瞧上几分便会发现,上面用微弱的术法写着“恭候挽南神官大驾”八个字。

瞧着与早些时候老道士给的字条上一般无二的字迹,挽南顿了顿,捂住眼睛完全没想到能见这字迹第二次。

陈三愿也瞧见了,不着痕迹地别开眼,只看着满满问:“西巷和北巷去了?”

满满点点头道:“先转了转主街与东巷南巷,最后去的西北二巷。”

“可有不妥?”

满满没来得及回话,身侧的扶光就先举着手嚷嚷:“阿兄,我知道!我知道!”

看他这样,满满无甚所谓的撇撇嘴,示意扶光接着说。

“东南二巷富庶,颇有些钟鸣鼎食人家,无甚异常;但西北二巷家贫者不计其数,且忽地好些人家同时有人去世。”

“秋雨将歇,水汽湿重,那冥纸硬是横跨主街窜到了东南二巷,生生将我俩引了过去。”

说着他又指向桌上的冥纸:“这东西飘得如此远,一是数量大,二想来就是这上头的术法。”

“我与满满到了西巷与北巷,便发现北巷赤贫,多是些温饱人家;而西巷则凄苦,多是些孤寡,换言之…就是…就是…”

扶光说到这儿有些转不过弯。

“就是贫富隔得分明,富者得庇佑,贫者得绞杀!”

满满的声音倒是突然插了进来,声色冷漠,像一小方没有暖意的碎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