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叭崩溃地出列,和那几个小朋友大眼瞪小眼。
“四婶!我的亲四婶!那我年底成绩怎么算?”
李素商失笑,没想到喇叭烦恼的居然不是要教小孩,而是担心成绩,她笑了笑,道:“他们算平均分。”
因为性别问题,李素商尽量将相同的性别分到一个组里。
因为学院现在发放助学补助,所以当初也有不少女娃娃被送来读书的,倒是能分的过来。
……
六全仍然觉得恍惚,仿佛还没睡醒一般。
他最后按照贵人的安排,跟着一个叫刘天的小贵人。
不对,要改口了,他应该叫贵人东家,叫小贵人组长。
东家还让他们按照分好的组,重新划分住处。
他和他的组长刘天在一个屋子住,这个屋子还有其他三组人。
而且东家还让小溪水姐姐给他们每个人都量了身高和腰围,说要给他们做衣服呢!
他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疼的,不是梦。
他转头看了看原来善堂里的其他人,也都呆呆楞楞地不敢相信。
他还看见二雪悄悄红了眼睛,但很快又掩饰了下去。
六全沉默了。
他看了看一旁笑着和一个老秀才说话的李素商,心想,再信一次,这应该是个好人。
若是他的想法让他的组长刘天知道了,说不定都会冷笑出声。
想当初!刘天也是这么认为的!东家真是个善人!
可现在呢!只剩下了对他们的“剥削”!哼╯^╰!
当然,刘天说的也不过是玩笑话,他们这群人,心里对李素商都是非常感激的,只是这种感激无法言说,只能用行动回报。
刘天同情地看了一眼六全,仿佛看到了当初懵懂的自己,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六全一脸茫然的回头。
刘天却道:“走吧,收拾完你带我出去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六全沉默的点点头。
刘天也不见怪,他当初跟着刘家村民一路流亡到丰源时,也时常是沉默的。
收拾东西还是很快的,学院的学生们刚到,除了铺盖,别的什么行李都还没打开。
两人铺好铺盖,六全就听见自家组长问同屋的另外三组人:“收拾完了吗?一起出去转转?”
那三人也都争取了他们新组员的意见,然后他们八个人就这样出发了。
京城自然是繁华的,这是达官贵人聚集之地,哪里都能看到层层森严阶级下,属于最高阶级的财富和待遇,让人心生向往。
但是刘天等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怀着好奇和参观的心情,转了转周边。
毕竟他们在丰源,也是见过丝毫不输于京城人来人往的繁华的,只是没有这么多贵人的香车宝马而已。
跟着溜达了两圈,刘天朝六全道:“劳烦你带我去看看户部的衙门在哪儿。”
六全闻言一懵,但还是照做了。
户部衙门离他们的宅子并不远,隔了三四条街的样子,走着便能到。
只是,要看户部衙门干什么?
很快,六全就有了答案。
到了衙门口,看门的见他们穿的不凡,态度也还算好,问道:“几位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这里是户部衙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刘天摇了摇头,道:“我们东家,就是武安伯夫人,叫我来户部找何大人,说是要来教你们如何种地的。”
门上的小厮就算是什么事都不知道,也知道自己衙门里各位老爷天天烦忧之事。
对于解决这个烦忧的武安伯夫人的大名自然也是如雷贯耳。
当下就更加不敢怠慢,请他们到门边上晒不着的地方稍作等待,他进门去通报。
六全和他的小伙伴们人都麻了。
别说户部衙门了,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衙门,他们平日里都躲着走,如今竟然站着户部衙门紧门口。
六全看了看衙门口立着的两个狰狞巨大的石狮子,他应该是已经死了吧,活着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美梦?
刘天打破了他的臆想,轻声道:“这几天得劳烦你多跟我往户部衙门跑了。”
他做梦般地看了看刘天,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可麻烦的。
六全他们怎么想的李素商不知道,她来这边把这边的宅子安排好,也将事情都分派下去之后,便又开始一身轻松了。
但是,总有麻烦它自己找上门来。
彼时李素商正躺在自家府里,享受着宝藏婢女们的按摩,没想到,她们还有这一手。
天朗气清,身心都很舒畅。
顾老爹带着顾田氏并两位嫂子去城郊的寺庙烧香祈福去了,毕竟顾山和顾二都没消息,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关心的,若是能求到几分安慰也是好的。
顾四则是去衙门办差了。
所以府里只剩下李素商这么一个主子,十分清净、自在。
直到门上来人,回禀道:“夫人,前门有几个小子说要求见您,领头的自称叫‘刘天’。”
李素商挣扎着爬起来,道:“叫他们进来吧。”
心里却想着,应该给这几人定制个什么信物门牌之类的东西,省得每次来府上都得这么通传,太麻烦了。
刘天便是那个对育种感兴趣的学生之一,也算是这个育种小组的组长,一应大小事都由他组织安排。
这次忽然过来,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一会儿,刘天来了,身后还跟着七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之前宅子里领头的大孩子,李素商听小溪水说过,这个人叫六全。
她看着他们相处的还算和谐,原来学院的学生们并没有因为这些人是后来的而冷待他们,心里觉得有些欣慰,刘老秀才将这些学生教的很好,很有君子之风,吃过苦楚仍然怀揣希望,并且将这希望洒向别人。
“怎么了?”李素商问,他们总不能是没有事情忽然就来了。
刘天对李素商很恭敬,她既是救了他全家的恩人,又是他父母的东家,也是教他的老师。
“近日学生在户部,与户部侍郎严大人交接新粮种的事情,却发现了一些不妥之事,想着提前来跟您说一声,也有个心理准备。”
李素商闻言好奇起来,问:“什么事?”
刘天却把位置让给六全,让他来说。
六全从小在京中长大,鱼龙混杂,什么都见过,于是最会察言观色,这事还是他无意中发现的。
经过几日的相处,六全也没了当初的沉默瑟缩,只是低头道:“小人发现,在组长教授户部那些大人育种的方法的那段日子里,户部几位大人虽学的认真,却大都垂头丧气,精神萎靡。
小的不着痕迹地跟几位大人闲聊几句,才知道他们虽是户部的农官,但最后,这批粮种运到各个县里,是不是由他们种还不确定呢,若是真想干出一番事业,大多得先贿赂吏部的人,最后把自己派到合适的地方。
李素商先是赞赏地看了一眼六全,没想到这小子倒是和谁都能打上交道,不得不说一句天赋异禀。
而后,她才开始思考他的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
吏部,她想起那日在御书房那位秃头的郭大人,想到了关窍,原来他们在这等着她呢。
想必,户部的人也快来了。
果然,李素商正想着,就见门上又来人通报,说:“夫人,户部侍郎严大人求见。”
李素商点点头,道:“请他们进来吧。”
与李素商估计的不同,竟然只有严均一人过来了。
严均一进来,见刘天几人都在,愣了一下,但很快归于平静。
既然这里并不是只有武安伯夫人,那他也不必太过避讳。
当下一拱手,道:“严均见过顾夫人,未曾奉上拜帖,贸然来访,还请夫人见谅。”
李素商客气地请他免礼,坐下,道:“严大人今日来访想必是有什么要事?”
严均苦笑一声,道:“夫人明见。实在是有不情之请。”
李素商暗自眯了眯眼,但很快又恢复原状,看起来毫不知情,问道:“严大人请讲,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要是帮不上,就对不住了。
严均显然也听出了李素商的潜台词,笑得苦涩,道:“蒙夫人所赠粮种,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在下感激不尽。
只是如今春耕在即,粮种需要迅速下发,并传授给底下各州府。
这样一来,事情遍不受我们控制了。”
李素商饮了口琥珀奉上来的银耳雪梨饮子,问道:“如何不受控制了?”
严均道:“粮种下发,派下的农官也只是起监督和指导作用的,最后要如何还是取决于各县的长官,如今各个州府的官员几乎皆是旧党,由吏部牢牢把控,到那时这粮种出来功劳岂不全被他们占去了?”
见李素商仍不紧不慢的喝茶,丝毫不为所动,严均道:“夫人所赠粮种及方法,实在是不世之功,难道夫人想被人截取了功劳吗?”
李素商挑了挑眉,只是道:“严大人,我不过是一个妇人家家的,便是有没有什么不世之功,又能怎样?”
严均被她说的心头一梗,世间对女子确实是苛刻了些。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我知夫人不为虚名,只为天下百姓,若是叫旧党全权把握粮食,只是抢些功劳还好。
可您之前与吏部尚书起过争执,只怕,吏部会为此干脆做些手脚,让粮食产量根本达不到那么高。
届时,您就是欺君之罪,天下百姓也会因此受罪啊!”
李素商面色一冷,这话倒有道理。
她从不会把人想到太过良善,尤其是朝堂纷争,政党纠纷,上位者稍稍一动,下面就是血流千里。
吏部尚书郭常照着后面这样做的可能性高达八成。
先把她这个对头以欺君之罪搞下去,后续再慢慢扶持自己人立下育种之功,若她是郭常,恐怕也会这样做。
严均见李素商的脸色,觉得这话有用,心中一喜。
武安伯夫人不愧是将自身名利置之度外,最关心天下百姓的心怀大义之人。
是他刚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用名利相诱,她丝毫不为所动,可晓之天下大义,却变了脸色。
想到这,他心中对这位奇女子的崇敬之情更加浓郁了。
李素商:???
李素商并不知道严均是怎么想的,此时她心心念念都是要如何自保,看严均这次的来意,想必是有什么方法。
她定下神来,道:“严大人来,是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严均点点头,眼中带着崇敬。
李素商一头雾水,不知道这莫名的崇敬是怎么来的,或许是她理解错了吧?严大人可能就是如此热情?
严均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指了指刘天等人,道:“夫人,这几日,蒙这几位先生指点,户部的农官们进步颇大。
均了解到,夫人名下有个学院,其中都是像刘先生这样的人才。”
李素商点点头,她已经猜到严均要说什么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严均道:“均请求学院中的学子出山,入朝为官!”
李素商沉吟片刻,其实她本来让各位先生带着这些学生过来,目的也是为了让这群学生们找个前程奔奔。
照四狗所说,大荆新朝初立,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特殊时候特殊对待,说不定会有不同的人才遴选方式。
按照前朝惯例,像弘乐书院中的平民出生的学生,若是想入朝为官,也只有科考一个路子。
端看刘老秀才屡试不中便知道科考有多难了。
此刻严均的话倒正好说到她的心事上,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她笑了,笑得惬意,问道:“严大人有什么办法吗?”
严均自然是有备而来,道:“陛下如今正需要如此人才,若是要绕过吏部,将他们推举为官,也不是不行的,在下将一力举荐。”
李素商纵然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也知道以严均的官身地位,是没有这么大的能量的,问道:“严大人一人之力,可以做得到吗?”
严均这时候自信地笑了,道:“夫人安心,自然不是均一个人举荐,还有内阁汤相公,尚书何大人以及工部尚书丁大人。毕竟,夫人书院中也有许多对工事匠作十分熟悉之人不是。”
------题外话------
抱歉抱歉,今天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