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出去，朕有话要对莞妃讲！”皇上周身散发着怒气。
沈眉庄担忧的往前走了一步，被敬妃摇了摇头拽了出去。
门外的康禄海心凉了半截，忙活了几年还是得去甘露寺，这难道就是命吗？难道我真的改变不了什么吗？
片刻后，屋内传来瓷杯打碎的声音，一行人急匆匆走了进去，只见甄嬛跪在地上，旁边是碎了的茶杯。
“传承乾宫所有宫人过来！”皇上冷冷的吩咐道。
康禄海一行人跪满了整个屋子，甄嬛被沈眉庄和敬妃搀扶到床边。
“传朕旨意，莞妃...”皇上哽咽了许久，到底还是换了个说法：“莞妃御前失德，着甘露寺带发修行，公主由敬妃抚养！月色朦胧，公主封号就叫胧月。”
“你还有别的话要对朕说吗？”皇上询问道。
“臣妾有一事相求，眉姐姐有太后护着，弘晨有他皇阿玛，臣妾自是不会牵挂，只是陵容是臣妾的义妹，希望皇上在臣妾走后善待陵容！”甄嬛扶着皇上的膝盖跪下。
良久，皇上的思绪似乎才从许多年前拉回来。
“嬛嬛，你当真执意如此吗？”皇上的眼眶略微有些湿润。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曦，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甄嬛起身三拜道。
皇上一言不发，决绝的离开承乾宫。
“妹妹，你何苦呢？”敬妃和甄嬛一同跪在地上。
“眉姐姐...”甄嬛轻轻的靠在沈眉庄身边。
这一夜，康禄海也无眠。
“师傅，咱们太监是离不开紫禁城的，娘娘自己去了那甘露寺可是要受苦了。”小印子耷拉着头。
康禄海欣慰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徒弟：“让本公公再想想吧。”
——翌日
康禄海等站在殿内，甄嬛一个个看过去，似是不舍，又是担心：“依照律例，康禄海你们几个是出不了紫禁城的，我已经给你们安排了去处...”
甄嬛话还未说完，康禄海径直跪了下去：“娘娘，请饶恕奴才自作主张，奴才昨晚已经和小允子几人商量过了，奴才去碎玉轩守着等娘娘回来，小允子去替娘娘照顾惠嫔娘娘，小荷子和小印子去华妃娘娘那边。”
“娘娘，康公公昨天也跟奴婢说了，娘娘出宫不宜带很多人，奴婢愿去嘉嫔娘娘处替娘娘照顾好嘉嫔娘娘。”佩儿带着红彤彤的兔子眼拜道。
“娘娘，奴婢去延禧宫陪着和贵人（安陵容）。”菊青强忍泪水笑着。
“你，你们？”甄嬛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奴婢愿意追随小主！”槿汐跪拜道。
“小姐，奴婢要跟着小姐的！”流朱趴在甄嬛膝上笑着。
“奴婢也不怕苦不怕累！”浣碧也附和道。
甄嬛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看向康禄海，康禄海摸摸自己的大脑袋：“还是被娘娘发现了，本来都想跟娘娘去的，多亏了奴才苦口婆心把他们劝了下来，一个个分好了去处，要不然...要不然...”
康禄海说着说着哽咽起来：“要不然，娘娘带这么多人怎么照...照顾的过来...”
“小姐，昨天..昨天她们都收拾好了的...”流朱想到夜里菊青等人床上的包袱，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承乾宫上上下下弥漫着分别的气息，槿汐按照甄嬛的要求只带了寻常衣物和长相思，甄嬛打量着手里的玫瑰簪子，终究还是放到了包袱里。
皇上并未禁令不许送别甄嬛，沈眉庄一行人早早的守在了宫门口。
“别找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弘晨在太后那里会好好的，只是嬛儿，你这一去，你我姐妹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沈眉庄拉着甄嬛的手，只怕自己将来忘了她的样子。
“姐姐不哭，是嬛儿食言了，不能陪着姐姐生产了。”甄嬛轻轻的替沈眉庄抚去眼泪。
淳儿将一个包袱塞到流朱手里：“这是世兰姐姐给准备的，还有淳儿最喜欢的点心，姐姐，是淳儿不好，淳儿没能帮到姐姐...”
甄嬛轻轻的抚摸淳儿的额头：“可是有人告诉我某人已经很久没好好吃饭了，姐姐认识的淳儿可不能是这样的。”
甄嬛不言，淳儿这几年也变了许多，知道有些事不能在这里说，就比如自己一直写信催自己的阿玛照顾好甄府，不知道挡了多少明枪暗箭。
以年世兰的性子自是不会来的，美其名曰派颂芝陪淳儿过来，但这点小心思可瞒不过甄嬛。
“颂芝。”甄嬛感激的看向颂芝。
颂芝轻轻低下头，不敢直视甄嬛的目光，或者说不敢甄嬛看到自己打转的眼泪：“娘娘有什么吩咐？”
“回去告诉华妃娘娘，好好抚育舒绿和清棠两位公主长大，本宫的孩子就不必娘娘记挂了。”
颂芝和淳儿满脸震惊，好在温实初往颂芝身边靠了靠：“年家与皇嗣不能走的太近。”
颂芝从微怒转为感激，这些时日，她听年世兰念叨，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一些事情，哽咽道：“奴婢只是来照顾嘉嫔娘娘的，如今莞妃娘娘已被废去妃位离宫，自是不必在操心宫里的事。”
淳儿虽说还是不明白，但也知道闭口不言。
“姐姐在宫中一日，就要留意皇后，至于陵容，姐姐不要多想，也不要为我使意气，安心保住自己要紧。”甄嬛握着沈眉庄的手道。
“你走了，我一个人在这宫里有什么意思，若不是有弘晨她们三个，只怕我也要随你去了。”沈眉庄的眼里既有欣慰又有伤心。
“温大人，姐姐孤身一人，我把她托付给你，万望周全，不要落入她人陷阱。”
“莞妃娘娘珍重，若有机会，微臣定去探望娘娘。”
“一入甘露寺，大人就是红尘之内的人了，自是不便探望。”
沈眉庄扭过头去不忍再看，温实初垂下头，颂芝眼里也闪过一丝落寞。
“启程吧。”
马车的帘子落下，挡住了掩帕哭泣的沈眉庄，挡住了扶在颂芝肩头哭泣的淳儿，还有在寿康宫看着紧闭大门的弘历和弘晨，在角落里送别甄嬛的康禄海一行人，以及宫墙之上一抹黄色和白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