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波培自从养鸭后,已经卖过好几茬鸭了,几乎都是罡峰震推荐的酒楼菜馆等大客户直接来钱田购买了,剩下少量的也由钱田坪地的档口全代销掉了。但好景不长,现在由于外地麻鸭进入了荷花市场,外地麻鸭容易饲养,价格比较便宜,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本地麻鸭的生意。
刁波培这一批鸭子还有几十只没卖出,再滞留它们就不合算了,长到这个程度的鸭子基本不长肉了,再养等于浪费饲料。刁波培只好把这些鸭子陆续送到县城市场去卖。
刁波培用两个篾篓子装满鸭,叫烂嘴的面包车捎到县城。他第一次进城卖鸭,到菜市场路边从汽车上卸下鸭子后,挑着它们到菜场里面去。
一到菜市场里面,刁波培环顾四周,市场里的鸭摊几乎都是卖外地麻鸭,只有自己是本地麻鸭。由于来得迟,找不到摊位,挑着两篓鸭子行进艰难,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得差点无法站稳脚跟……
随即,刁波培的扁担从肩上滑落,他赶快用手抓住鸭篓上的绳子,最终被人们挤到场地稀疏处,站在一个卖鸡蛋的摊位前。
卖鸡蛋的恰好是缑结巴老婆缑婆,由于刁波培挡在了她的前面,缑婆不乐意,影响她的生意,但都是一个村的,不好出粗口,只能装作没看见刁波培,用手推开他的鸭篓,但脸色却是青色的了。
缑婆旁边是一个卖鸭蛋的,摊主是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见刁波培几乎是拖着两个装满鸭子的篾笼,腿还好像有点瘸,心生怜悯,拉拉刁波培的衣服,说“来,你就在这里卖吧,看样子你是个新手。”老太太靠边挤半个空位,又叫缑婆再挤出半个空位,欲让刁波培把鸭篓放进来。
缑婆不愿意,说这边是禽蛋档,鸭档在对面。
老太太立即说她:“当初你这个位置,不也是大家挤出来的吗?临时打个楔卖个一天半天鸭子有什么关系?”
缑婆还是不肯让出,老太太便大声叱责她:“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子?让给半个位你就会打搅你的生意?平常我懒得揭露你,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鸡蛋都是批发部进货的,却把颜色深的挑出来说成走地鸡蛋, 颜色浅的就涂上鸡屎冒充自家鸡蛋,白色的没办法才说是饲料鸡蛋,信不信把你举报给市场管理员。”
缑婆被戳中要害,不服输,反说老太太:“你的鸭蛋哪来的?你养了鸭吗?”
“我与我们村的那个养鸭专业户签了合同,他养鸭,我卖蛋,要不要带你去查查是不是真的?”
刁波培已经发现原来卖鸡蛋的是缑婆,便笑了起来,说:“缑婆,是你啊。”
老太太起疑:“你们认识?”
“我和她是我本村哩。”
周围的商贩早就注意了这里的动静,一听,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着缑婆,什么?同村人都不让?有商贩不理解,大声说:“如果是我们那地方,早把她赶出村了。”
缑婆见大家都鄙视她,马上蔫了,迅速挪出半个档位。
刁波培初次在菜市场卖鸭,别看平常嘴巴会说,当听到菜场内这么多的吆喝声时,却学不来,他不主动招揽生意,哪有人在他的鸭子篓前停留?
市场依然喧哗不停,不少的卖家高高地举起买家递上的百元大钞对着天空看了又看,看后还要用手摸摸,又用力摔得哗哗声,有的干脆说:“我不要大钞,你拿零钞给我。”
对面一个卖鸡的摊位前,有买客提起鸡,用手指扒开鸡的翅下毛,高声问:“你的鸡好像打了生长素啊?”
“胡说八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的鸡打了生长素?它们连商品饲料都没吃过,全部吃的是自家种的五谷。”
鸡摊旁边的牛肉摊位前又一位买家大声嚷嚷:“你的牛肉打了水吧?怎么那么嫩滑?”
“放屁,你脑子里打了水,你也不看看谁卖,我老黄卖了七八年的牛肉,会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吗?”
这边的蔬菜摊位前也有一位买家,边翻着蔬菜边问:“你这叶菜打了很多的农药吧?怎么没有一个虫子咬过的洞?”
卖叶菜的反驳:“你既然不放心,那你去买贩子们的蔬菜吧,他们用钢丝打出了好多的虫子洞。”
买菜的笑了,用手指在叶菜上按了按,又拿起来揑了揑,还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总是不放心的。
有人走到老太太的摊前,拿起一个鸭蛋看看,又掂了掂,问老太太:“是饲料鸭蛋吧?”
老太太:“现在养蛋鸭哪有不用饲料的?包括蛋鸡,那些说只用谷子喂养的都是骗人的。”
那个人放下鸭蛋,没买,走到缑婆的鸡蛋前,问:“你的鸡蛋还分几种价格啊。”
缑婆:“白的是饲料鸡蛋,便宜;浅色的自家鸡蛋,贵一点,深色的是走地鸡蛋,更贵一点;小的是初生蛋,最贵;看你爱买哪一种,体格写在上面。”
那个人说:“我买走地鸡蛋。”
这个人一买,马上又有好几个人跟着过来买缑婆的鸡蛋。
老太太摇头,对刁波培说:“我也曾经把小蛋单独放一个篮子,说是初生蛋,卖高价格,最后觉得不妥,又混一起了。你讲良心,偏偏卖不过不讲良心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市场变成这样子。”
刁波培:“格雷欣现象:劣币驱逐良币。”
(下一节,烈士暮年,壮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