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
“为什么突然改成数学课啊?”
“不行!我不同意!”
轻松的氛围荡然无存,但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鼎瑞不似其他小学,针对这些在学校以外从不缺顶尖教育资源的精英豪门子女,主要理念在于培养其创造力以及多元思维,掌握社交技能,为以后独立继承家中资源,处理各项问题打下基础。
例如音乐剧、马术、高尔夫等课程,均被纳入常规学习范畴。课程的多元化,注定了普罗大众所受的主课挤占副课的这种教育模式是不适用的。
什么体育课取消,改上数学课,他们上学一年多,还从未遇到过。
“我只是个传话的。”体育委员耸了耸肩,得到众人聚集的目光后,又开始转移焦点,“听说是校长的意思。”
“???”
“我也不是非要上体育课不可……”顾小斐郁闷地撅起嘴,翘成个挂油壶的,“但也不能改成数学课啊!”
他们的数学题,从来都是让人两眼一黑又一黑的程度。
要问鼎瑞的小学生们最讨厌的课程是什么,数学课绝对是当之无愧的魁首!
沈小然懒懒地托腮望着窗外,倒是无所谓。
正在此时,一个之前去卫生间的男生冲进来。
“你们看到张贴出来的告示了吗?学校的跑马场被封锁了……”
“怪不得……怎么突然封锁了?”
“额……上面说校长种的苜蓿草不知道被谁给霍霍了,在找到罪魁祸首之前,马场都不会开放……”
同学们面面相觑。
他们校长日常爱好之一就是侍花弄草。马场后面有块不大的种植区,遥遥对着校长办公室侧窗,没什么建设性用处,就被他们校长用来满足自己的小爱好了。
前段时间,这位校长不知怎么迷上了种紫花苜蓿。
这种植物苗期弱,生长速度慢,但好歹在本人的精心灌养下长势茁茁,眼看再过些日子就要开花了。
……没想到突遭横祸。
于是这位校长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鼎瑞财大气粗,小学部占地约六十亩。那块区域在校园角落,只与马场毗邻,平日里没什么人在附近活动,除了种花弄草的校长,便是上马术课的学生。
而二年(一)班这学期的主要体育课程,就是马术课。
“谁干这么无聊的事儿啊?”
没人注意到,课桌脚边的水豚心虚地抖了抖耳朵。
“我之前倒是看见沈佑下了马术课后,去了那片地,在那待了挺久。”一道声音懒洋洋响起。
其他同学闻言,不约而同将目光移向了挨着教室垃圾桶的座位上。
那里坐着一个小男孩,穿着整洁,面容白净,身着鼎瑞的小号西装校服,也像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然而富裕里长大的小孩惯会分辨事物的普世价值,再将其划分等级。
小男孩的鞋很洁净,也很普通,不是奢侈品牌童装店里的当季最新款,甚至够不上其他人脚上的零头。抽屉里的书包上印着他最喜欢的动画片英雄。
开学时他满心期待和欢喜背上自己的新书包,以为会有许多小同学也喜欢他的书包,询问他是在哪儿买的。
这样他就能自豪地告诉他们,是妈妈亲手替他做的,如果他们实在喜欢——他可以回去请教妈妈,然后帮他们做几个,毕竟妈妈的工作已经很累了。
再然后,他们就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可是上学的第一天,杜旭在他的座位前,瞥了眼他的书包轻飘飘笑道,“哪个杂牌店里买的东西?土死了。”
“让开,这个位置我要了。”
……
课间的教室里反常的安静。
沈佑腾地起身,气呼呼瞪着他,“你不要污蔑我!我明明只在那待了一会儿!”
杜旭睨了他一眼,“哦,所以你承认自己去了那里。”
“我是去了那里,但是……”
“沈佑,我们也不是要指责你,只是因为你一个人偷摸摸干的事儿,害得整个班被数学课折磨,不合适吧。”有开学起就瞧不上他的同学开口道。
“课都上完了,要走也是回教室,你没事往那边去干嘛?”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去校长办公室认个错,说不准校长念你们家可怜,就不追究了。我们也能免受数学课荼毒,皆大欢喜啊。”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为什么要去认错!”沈佑又气又委屈,红着眼睛攥紧了拳头,“听说妈妈每天喝的药里有一味是苜蓿……我只是想看看它长什么样……”
他的爸爸生前是杜家的司机,在一次杜旭父亲由于工作失误,下了死命令在有限时间内赶路取文件的路上,遭遇了车祸,和被派来的秘书一同丧了生。
念在他为杜家劳心劳力多年,心怀愧疚,杜家为刚好到了入学年纪的沈佑办理了鼎瑞的入学事宜,并承诺为其承担未来六年的学费。
然而单贵族学校每年的生活费便是笔不小的数目。
原是全职主妇的沈妈妈重新踏入社会找工作,处处碰壁,年龄和多年的工作空窗期,注定了她只能干些吃力不讨好的活。
加上丈夫横死的打击,底子本就薄弱的身体不得不靠中药调理。
衣食无忧的少爷小姐们恐怕并不知道,现今市场上中药的价格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多大的负担。
但杜旭在轻视沈佑这件事上,总是有莫大的天赋。
毕竟是靠着他们家的善心和荫蔽,才得以获得鼎瑞入学资格的捡漏者。
“好了,那么动机也有了,不就是想偷回去给你妈入药嘛。”杜旭自顾自说,“早说嘛,学费都替你付了,杜家也不缺你妈的药钱,何必去偷……”
“你闭嘴!”沈佑恶狠狠地瞪着他,像是下一刻就要冲上来揍人。
话语被这三个字打断让杜旭有些挂不住脸,一直高高挂起的态度变得有些不愉,不善地盯着他。
沈佑想解释清白,找人作证,无措地四顾,却都是事不关己的漠然面容。
没有人在意他是否清白,甚至有些人漫不经心地觉得,他若真去“自首”了,换来他们的马术课自由,倒也不错。
他们可以为了争执一个限量版玩具和杜旭争吵,但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沈佑,不值得。
顾小斐听了一轮,小小的眉头慢慢皱起,“这杜旭的话怎么听着这么膈应呢……哇靠!他在嘲讽沈佑!”
旁边的同学给了他一个“你可长点心吧”的眼神。
这时,沈佑突然瞥见沈小然,眼神一亮,“我真的只去看了一眼,回去的时候还碰见了沈萧然返回来取东西!”
所有人又转移了目光。
小少年托腮坐于最后一排,阳光下面容精致得不似真人,直到这时才将望向窗外的目光收回。他们简直怀疑刚才的所有事情他都没听见。
沈小然并不清楚他们说的是哪一天,不过他确实有一次将护具落在了更衣室,后来返回去取。
小少年不偏不倚地微微颔首,“是有这件事。”
沈佑其实心里忐忑,没想到他真的愿意为自己作证,松了口气,开心地咧开嘴。
杜康闻言一顿,仿佛无事发生般耸耸肩,淡淡揭过,“那看来确实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