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唇角带着浅淡笑意,拉过郝蓝的手一下下揉搓着,“痛么?”
“嘶……有些麻……”刚才太兴奋倒是没注意,享受着力道适宜的按摩,郝蓝大大咧咧道,“痛倒不至于,这才开了几枪,我还没那么金贵。”
“金贵的,这双手可是用来画画的,未来大画家的手自然要好好保护。”
“嘿嘿嘿……”郝蓝被一句“未来大画家”说得心花怒放,随即笑意一收,“易哥的手也金贵的,保护人民,维持正义。易哥当初才痛呢,我这算什么……”
他说着,翻过陈易的手掌,轻抚过他掌心的厚茧,语气间带着一丝自己察觉不到的心疼。
这是一双经过常年训练的手,粗糙遍布,食指两侧、虎口、拇指和食指夹缝处的茧子更是明显,却令人安全感满满。
陈易怔愣地看着他,心间似被暖流淹没,手指微微蜷缩,没忍住抚上他的发顶,开玩笑道,“痛才对,痛是应该的,不过是为了具备与职责匹配的能力。你易哥才不是那些尸位素餐的人。”
哪想郝蓝“哎哎哎”几声,身子后仰直往后退,双手挡住头顶作防御状,“男人的头可不能乱摸!”
下一句才是重点,“发型不可乱……”
陈易听了好笑,“你这一兔尾巴似的小揪也有发型?”
“当然有,养这么长头发也是不容易的好吗?”
“所以你当初为什么决定养长发?”陈易随意问道,想着大概是审美的艺术。
“就懒得剪呗。”
“……”
……
出乎陈易意料的,郝蓝对于学“打枪”这事儿似乎是认真的。
两人在射击俱乐部泡了一下午,中途郝蓝除了喝水和实在累了停下来歇会儿,都在练枪,陈易几次提出下次再练,都不见听,看上去不像是三分钟热度的样子。
直到陈易实在看不下去,板起了脸。多年训练和工作磨砺出的气势,乍一看还挺唬人。
郝蓝才怂怂终止练习,叹了口气,“我怎么能这么菜……”
练了一整个下午也不见丝毫进展,摸着靶子的次数屈指可数。
看上去特别失落,小辫子都蔫儿了。
出了些汗,几缕散落的头发粘在颊侧,颇有种凌乱的脆弱美感。
陈易松了故作的神情,替他拨开那几缕影响舒适感的头发,安慰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之前从没摸过枪,哪有一蹴而就的事情,不然我这几年岂不是白练了?”
“也是。”这孩子一看从小就特别好开导,会内耗,但不多。
郝蓝抓过一边的毛巾抹了把脸,抹得跟个糙汉似的,从上到下,大刀阔斧,一点也不把那张漂亮脸蛋当回事儿。
抹完大手一挥,“回家吃饭!下次再战!”
两人朝训练室外走,见男人恢复了平日里的神态,郝蓝立马肥了胆子,戳戳陈易结实的手臂,“易哥,你下次别这么凶了。”
陈易脸一僵,顿时心慌,懊恼自己吓着了心上人,磕磕绊绊解释,“你别怕……我其实——”
“我怕你干嘛呀!”一只手臂搭上他的肩。
仿佛刚才犯怂的人不是他,郝蓝艰难踮着脚,自以为哥俩好的勾肩搭背,实际上从背后看去妥妥关爱伤残人士。
“只是你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很容易把女孩子吓跑的,本来干警察的就忙,没什么时间跟人约会交往谈甜甜的恋爱,万一以后找不到对象可怎么办?”
手臂下的肩膀停留在原处,郝蓝本就重心不稳,被带得差点儿一个踉跄往后仰倒。
陈易及时揽住他的腰,圈出了一把窄窄的腰线。
“那就不找女孩子。”
“什么?”郝蓝刚从方才的意外中回过神来,懵然抬头。
“我说,那就不找女孩子了。”陈易定定地看着他,漆黑的瞳孔深处像有个漩涡,要将人吸进去。
郝蓝呼吸一滞,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看着面前人怔愣的模样,陈易到底是没有勇气,暗自深吸一口气,松了手,移开目光,“开玩笑的,我可没有孤独终老的打算。”
“啊……吓我一跳!”郝蓝站直了身体。
“怎么?”
“易哥,你刚那话太有歧义了,我差点儿以为你是弯的!”
“我真是弯的又怎么样?你反感同性恋?”陈易似随口问道,却不放过男生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只有他清楚自己此时的心跳有多么急促。
害怕自己无疾而终的暗恋,害怕他觉得恶心,害怕被他讨厌,更怕他再也不会像这样站在他身边……
郝蓝双手交叉抱着后脑勺往前走,“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恋爱自由。喜欢谁是个人的权利,我有什么可反感的。我们系遍地飘零,我身边喜欢同性的朋友一大堆,这事儿再正常不过了。”
“就是……”郝蓝瞥了眼身边男人坚毅的侧脸,微蹙眉头,“就是很难想象易哥你是gay,易哥你一看就铁直!”
“……”陈易不知道该怎么纠正他的刻板印象,决定先放一边,从犄角旮旯里揪出了一个重点,“既然你身边gay这么多,莫非有很多人喜欢你?”
郝蓝“嘿嘿”两声,“我这脸确实长得人见人爱,不过他们对我并没有那方面的喜欢。”
“真的?”一眼沦陷的前“直男”不太相信。
“偏见要不得,他们gay也不是见到一个好看的男的就喜欢的。”郝蓝顿了顿,小声嘟囔,“好吧,其实他们都说我撞型号了……”
“谁跟他们撞型号了?我明明铁直!”
撞型号?
前·铁直·陈易反应了一会儿,才结合语境和词义回味过来,“他们……怎么知道和你撞型号了?”
郝蓝一想起上次沈萧然在A大被塞小纸条的事情就想笑,“听说gay们之间都有雷达的,我跟你说,上次沈萧然在我们学校就被一小gay看上了。之前还不觉得,但看游乐园那次沈萧然和那位小巴同学的相处方式,怎么看都有那么点迹象。”
“当然,我铁直。”
陈易没接话,只眼也不眨一个劲儿盯着他。
郝蓝莫名,“怎么了?”
“……没什么。”
说好的雷达效应呢?他怎么什么也感觉不到?难道他开启雷达的方式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