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烛光透过殿门微敞的缝隙,洒落在青砖石板上,为这深宫夜色平添几分旖旎。
巡逻侍卫们放轻脚步,忽然,一声猫儿低吟般的细碎喘息自养心殿传出,宛若一缕掺蜜的雾,直钻入耳中,撩拨得人心弦颤动,
几个年轻的侍卫登时红了脸,低首掩饰羞窘。
而走在最前头的海兰察,却神色复杂,抬眼望向那紧闭的大门,心中涌动着无法言说的滋味。
明玉刚离世,他本该哀恸缅怀,可夜夜入梦的,偏是此刻正承受天子垂怜的人,
梦中,她带着独特的芬芳,依偎他怀,轻软得仿若柔水:
“帮帮我,好不好?”
每每惊醒,海兰察总是大汗淋漓,羞愧与内疚如潮水涌来,却又无法割舍那丝渴念。
喜塔腊尔晴就像是天生的妖孽,她轻易攀上权力巅峰,将所有男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傅恒呢,她就这样将他忘了吗?还有我......”
怀着纷乱的心绪,海兰察领队离去,而殿内,旖旎仍在继续,烛影摇红,染尽整片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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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日光透过朱红窗棂洒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夹杂着丝丝幽甜。
尔晴懒懒地斜倚榻上,一袭月白色金线暗绣牡丹旗装,外罩水红湖绸披帛,艳若桃李。
旗头上,皇帝亲手雕刻的点翠嵌东珠和田玉步摇轻晃,映得如仙似妖,她手执一只珐琅彩龙凤纹茶盏,轻抿了口。
皇帝正于前殿议事,夏荷遂小心翼翼地上前,将数封信捧至她面前,神色犹豫。
信封上的字迹再熟悉不过,拆开信件,满纸的思念与眷恋,承诺早日归来、与她长相厮守,
良久,尔晴将信放下,抬眸望向窗外,思及前世这阵子,傅恒父亲即将离世,
她拨了拨鬓边青丝,给富察老爷夫人下了健体丹和长寿丹,
左右他们待原主不错,算是还一场因果。
“拿纸笔来。”
夏荷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主儿,万万不可!若是被皇上知晓,只怕对您的荣宠不利啊!”
尔晴轻笑:“放心。”
夏荷不好再多言,只得颤抖着递上纸笔。
写完信,尔晴封好递给夏荷,后者藏入袖中,颔首匆匆远去。
阿纯目送,默念着:
“使用心想事成技能,夏荷不被发现地将这封信成功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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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雾笼罩大地,远处山峦如墨泼般开散,只有偶尔传来的战马嘶鸣,打破这片静谧,
军帐内,傅恒直身端坐。近日,他与兆惠将军合力攻破霍兰部两处军营,捷报频传,霍兰部遣人议和,将士们满面荣光,
然而,他的心始终悬着,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紧紧拉扯,总有莫名不安在心头萦绕——
他已许久未收到晴儿回信。
倏地,帐外传来脚步声,一名部下匆匆而入:
“公爷,您的家书到了。”
傅恒眉间郁色瞬时散去,眼中亮起光彩,视同至宝地接过信件,迫不及待拆开,
他的目光掠过上头的字句,身躯陡然一震:
“亲蚕礼日,尔晴安儿暴毙。”
寥寥数语,却令傅恒颤抖到难以将信握稳,信纸飘然落地,耳边嗡鸣不止,胸膛剧痛袭来,
他下意识地捂住心口处那枚绒花,下一刻,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滴落地面,如血莲绽放。
“晴儿......”
傅恒踉跄着,困兽般冲出帐篷,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身后亲信们均是不解,却紧随其后。
夜风凄厉,傅恒一刻不停地赶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回京,回到晴儿身边。
终于,战马不堪驰骋、长嘶一声后倒在地上,傅恒被甩下马背,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亲信们连忙上前将他扶起,见他脸色惨白,唇边还有未干的血迹,皆吓得慌了神:
“公爷,这是为何?您......”
傅恒不答,只是推开搀扶他的手,翻身跃上一名亲信的骊驹,握紧缰绳,继而策马。
几名亲信见状,只默默跟随。
翌日,东方渐露鱼肚白,晨光破开层层暮霭,
傅恒双眼血丝密布,衣袍猎猎作响,鬓发散落,却毫不在意,始终注视前方,
这时,一名驿邮骑马而来,远远看到傅恒一行人,忙靠近呼:
“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见傅恒充耳不闻,目光空洞执拗,没有一丝停下的意思,他愣了瞬,似是想起什么,大声道:
“有您的回信!”
那人蓦地勒紧缰绳,目光灼灼,声音嘶哑而急切:“回信?”
驿邮被傅恒失魂落魄的模样吓了一跳,可不敢怠慢,连忙从行囊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他。
傅恒颤栗着接过,几乎握不住那薄薄的信封,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撕掉封口、展开信纸,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大人勿念,本宫一切都好。”
傅恒喉头一甜,再次喷出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滑落,随即,从马背上重重摔下,
昏厥前的最后一刻,他将信纸塞入衣襟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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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香炉烧燻,将那丽影笼罩在一片氤氲中,
尔晴身着翠绿团龙纹寝衣,丝缎贴合着她玲珑浮凸的曲线,秀发如墨轻泻,灯火映衬下,更显得肤白胜雪,媚眼含笑,却透着深不见底的阴冷:
“皇帝,你的肱骨之臣,真的会永远效忠于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