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毅的眼神略过所有学员，询问他们有谁想来求情的？
到达余知命时他停顿一瞬。
余知命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后退站直了身体，表示他没有，他不是，他无辜。
“……”龚毅无语的将眼神挪开。
“军人就要有个军人的样子，你只要在值一日，你就是国家的兵，是祖国的刀，是铁血的男儿，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起来，站直了。”龚毅一脚踢在跪在地上痛哭的学员身上。
顿时那名学员猝不及防被踹倒在地。
“董智勇！”龚毅一声厉喝。
“到！”被踹翻在地的学员不顾满脸的泪，立即起身站直，朝着龚毅敬礼。
“你是军人，我是长官，军人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龚毅眼神带着压迫直直与董智勇对视着。
“是！长官。”董智勇浑身很狼狈，可他仍然站的笔直。
这就是军人，无论身处何地，无论如何狼狈，他都会遵守军队的纪律。
“现在，立即！立刻！去收拾行李。”龚毅下令道。
董智勇浑身一颤，眼泪仍然顺着脸在往下滴，可他却没有任何犹豫大声回道“是！”
“向右……转。”
董智勇立即双手贴紧裤缝身体向右转。
右边是通往山崖下的道路，也是回基地的路。
“齐步……跑。”
董智勇双手屈在腰间齐步往山下跑去。
即使这一跑，他将再难回头，被退回原部队后，等待他的结局便是几个月后的退伍返乡。
从此以后国家若无招，他便很难再返回。
可他军人的素养，还是让他不会违抗长官的命令。
所学员沉默的看着董智勇离开。
他不是第一个离开的。
在这之前，有个爬低桩网时，因为半月板磨损严重，而痛得无法站起来，因伤被教官刷了下来。
董智勇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他们真正能留下来的人并不多。
后面的训练中，这些学员们异常的沉默。
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这次没有了董智勇堵着，他们很快便通过了绳索。
直到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动作越来越熟练。
龚毅这才喊了集合。
炊事班将午饭抬了上来。
这些学员早上就喝了点粥，吃了点馒头，被训练了那么久，他们也早就饿了。
此时看着被抬上来的铁桶，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只是桶上有盖子，他们也看不见里面的饭菜，没有任何味道溢出。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菜色。
倒是余知命闻到了一丝血腥气。
气味有些淡，应该是盖子太紧的缘故。
“所有人原地休息。”龚毅一发话，顿时学员们全都原地坐了下去。
等待炊事员给他们发餐。
然而炊事员却迟迟没动。
他们开始有些好奇起来。
“今天给你们来点不一样的食物，念在你们第一次，就玩点温和的。”龚毅大声道。
顿时所有人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四名炊事员将桶盖打开。
强烈刺鼻的血腥味涌了出来。
像是屠宰场的味道。
太过浓郁的血腥气直冲余知命鼻翼，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其他学员更是直接捂住了鼻子，很难闻。
龚毅将所有学员的表情看在眼里。
他来回走了两步，等待学员们适应下来。
待看所有人都适应好了后，他伸手直接从桶中提了一条带血的生肉出来。
那肉上还淅淅沥沥滴着血水，像是刚从牲畜身体割下来的一般。
顿时所有人面如菜色，他们全都猜到了，今天的午饭就是这些生肉。
“吃生肉可是特种兵必备课程，这些都是新鲜的牛肉，这肉质q弹爽滑，因为知道你们是第一次吃，所以挑的都是牛身上最嫩的部分。”
“这可比起那些软腻腻的肉虫好吃多了。”
龚毅满脸写着‘我对你们多好’的表情。
说完他竟然直接将巴掌大的肉条塞进嘴里大口咬了下去。
顿时血顺着肉条溢了下来，滴滴落在地上沁入泥土中。
而龚毅却丝毫没感觉，就如同在享受美味佳肴一般，大口的咬下了一块肉，在嘴里咀嚼了一番，最后喉咙滚动将肉吞了进去。
“呕！”有人被这一幕冲击的实在不行了。
连忙站起来跑一边吐了出来。
一个人开吐。
剩下的人顿时也被带动着胃里翻涌。
他们忍了又忍，最后也忍不住了，跟着跑一边吐了出来。
空气中顿时飘出呕吐物的酸臭味儿。
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龚毅每年带新学员时都会经历这一幕，他早习惯了。
倒是在场还有一个人安稳的坐在原地，这让他有些惊奇。
他看向余知命问道“你没什么感觉吗？”
余知命没反应过来，他该有什么感觉吗？
他看了看四周，都空了，就他一个人留在原地，犹豫的问道“我也要去吐吗？”
这是训练必要的流程吗？
“……那倒也不必。”龚毅终于看懂了，这孩子有些与众不同，不能以常人的反应去推断他。
“既然你没事就过来吧！”龚毅拿着一条还在滴血的肉条递给余知命。
其他学员吐过一波后，稍稍缓过神来。
然后他们就看见余知命面不改色的拿着肉条直接生啃。
“有点腻。”余知命直接大口的将肉条吃了进去。
完了还评价一番。
原本微微缓过神的众学员们顿时又吐了出来。
三名教官也被震惊到了。
他们仔细打量着余知命，见他真的没有出现任何不适感，开始有些好奇余知命究竟来自何处了。
他的资料被国家列为军事机密。
他们能看的资料几乎是一片空白，除了身高体重与名字
对于余知命，他们完全不了解。
然而这三天余知命的表现，着实不像一般士兵。
超强的身手，极高的毅力，面对危险也能临危不惧。
而现在吃带血的生肉也能面不改色。
他就是平时表现的在如何融入这群学员中。
但这些特质还是会显得他与众不同。
“要再吃一条吗？”龚毅观察着余知命的神色。
然而余知命却摇头“够了！太腥。”
这一条肉够他应对下午的训练了。
余知命说完便抹了抹嘴上的血，坐回了原处。
其他学员将胃里的胆汁都差点吐出来。
龚毅就那么等着他们吐完。
反正这顿饭他们是跑不了的。
这带血的生肉又腥又软。
那滑腻的触感，令人甚至难以吞下去。
胃里在拼命的反抗他们吞咽的动作。
就算吃进去立马吐出来，那就再吃。
直到吃进去不吐出来，这场午饭才算结束。
所有人被折磨的面容凹陷，整个人都在拼命与胃部进行抗争。
让自己身体适应生肉的腥臭。
唯有余知命一个人没有任何反应，安稳的坐在原地，等待接下来的训练任务。
其他学员频频向他侧目，疑惑他为什么会那么平淡。
余知命被看的有些不舒服，自己似乎表现的太过格格不入了。
他犹豫着，如果他现在假装去吐一阵，还来得及吗？
很显然来不及了。
龚毅见所有人面色恢复了几分后，便开始接下来的训练任务。
这次他们这群新生被赶到了海边。
他们以后会在海边训练很长一段时间。
所有人都被拉到了一座岛礁上。
这里离岸边并不算远。
以肉眼很容易看见岸边。
龚毅告诉他们，这座岛礁在夜晚涨潮后会被淹没。
他们如果不想死，就从这里游回岸上。
只要游回去，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可以提早休息。
他们所在的距离，看似离岸边不远，但只依靠体力游回去，还是有些天方夜谭。
所有人迟迟没动。
教官们也不催促他们。
而是直接坐上了快艇，根本不管这些学员，直接朝岸上而去。
留下一众学员不敢动弹。
从这里依靠体力得游两个多小时才能上岸。
而且进入海里，体力会比平时耗费的更快，到了后面根本游不动，他们会被淹死在这里的。
可他们若不游回去，等到夜晚潮水上涨，他们依然无法存活。
现在下水还能拼一把，毕竟现在的海面还属于风平浪静。
一旦临近傍晚，海水翻涌，他们将更难游回去了。
“拼了。”一名学员咬着牙跳进了海里。
他摆动着手臂，以最熟练的游泳姿势朝岸边游去。
有了第一个下水的人，后面的人也不再犹豫，而是跟着第一个人跳下水，朝岸边而去。
岛礁上的学员们像下饺子般陆陆续续跳下去。
余知命就混在他们中间，也跟着游。
别说现在下水其实挺舒服的，海水驱散了因为太阳晒出的闷热感。
他跟着大部队往岸边游去。
这里太远了，每次在海水中摆动手臂都能感觉到海水带给他的阻力。
游了近一个小时，好累！
体力有些跟不上了。
后面的人一个个开始超越他。
余知命继续咬着牙朝岸边游去。
又游了半个小时。
其他学员也游不动了。
他们太累了，只能先在海水中憋着气，休息片刻再继续前行。
反而是最先体力不支的余知命，居然硬是凭着一股毅力在坚持，超过了前面停下来休息的学员们。
这时教官们的开着快艇过来了。
他们计算着这些学员们快要体力不支了。
以防出现意外，所以过来准备随时捞人。
当然被捞起来的人，自然也会被退回原来的部队里。
这些人毅力不够，是无法成为一名合格的特种部队成员的。
他们选就是要选出具有足够毅力心性坚韧的人才。
否则在作战中，很容易因为长时间的作战出现心理上的崩溃。
太累了，明明近在眼前的海岸，可却一直游不到尽头。
到最后他们每一次挥动手臂都像是有着千斤的重量。
只有余知命依旧慢吞吞的游着，从未停下来。
他也很累，手臂如同生锈的机械，转动异常困难。
他都如此难了，龚毅还驾驶着快艇在他后面晃晃悠悠的跟着。
没事还围着他嘚瑟的转上两圈。
“……”余知命瘫着脸想，这算不算打击报复？
龚毅那是什么话都没说。
但嘲讽的事儿却上没少做。
京鸿雁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龚毅你够了，咋老欺负人家小孩儿？”
龚毅闻言头也没回道“你懂个屁，就是这样的小孩儿才最好玩儿。”
坐旁边的魏长明用手肘怼了怼京鸿雁，小声对她道“别看老毅这样，他估计心里喜欢的不行，就是嘴硬不说出来而已。”
“可惜了！这学员身份特殊，没办法留在黑龙部队，不然以他的心性和年龄，给他时间，一定能成为最顶尖的特种兵。”
余知命真的游不动了。
在最前面的学员已经有上岸了的。
他们摊着手脚躺在沙滩上，口鼻都在喘着粗气，汲取着空气里的氧气，为自己恢复体力。
余知命每次摆动手臂异常困难，他眼前一阵阵泛黑，时不时就会沉入水里。
这个时候龚毅就会出声嘲讽他一句。
余知命任由龚毅说什么他都不为所动。
因为他脑袋晕沉有些听不清了。
不过他至少清楚知道自己游的方向没有错。
这时有学员因为体力不支，而沉入海里。
教官们连忙调转快艇朝沉入水里，学员而去。
龚毅想都不想直接猛扎入海里，去寻找沉下去的学员。
而魏长明则拉住绑在龚毅身上的绳子。
以防他因为拖着学员，无法在氧气耗尽前回到海面。
他们如果沉下去，魏长明手里的绳子就是他们最后一层保障。
而京鸿雁则操控着快艇，根据绳子牵引着方向将快艇开过去，确保龚毅不会因为距离的偏移无法救到沉下去的学员。
所幸他们来的及时，这学员没沉下去多久便被龚毅直接捞了上来。
魏长明手里的绳子也没派上用场。
他们将学员拖上快艇，由京鸿雁进行紧急救援。
龚毅重新掌控快艇。
他四处望了望，没在发现有学员沉入海里。
大部分已经陆续上岸了。
然而望了一圈却发现没看见余知命的身影。
他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他连忙看向魏长明。
后者摇摇头，表示他也没看见。
一个转头的功夫这家伙就沉入海里了？
龚毅脸上肉眼可见的慌了。
他连忙操控着快艇来到余知命刚刚所在的区域，将绑在腰上的绳子递给魏长明，他要跳入海中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