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前往那儿?”闵老大望着天空静静的浮云,脸色凝重道。
“一个杀手想不到,也找不到的地方。”杨禹笑道。
“一个杀手想不到,也找不到的地方?”闵老大自言自语道。
“嗯,你不相信我?”
闵老大默不作声。
他呆呆地望着倒在血泊中的杀手“豺狼”韩进,眼光闪烁,脸色阴阳不定。
突然,他的手指闪电般在杨禹和慕容晶的麻穴上点击了一下。
“你……”杨禹惊愕道。
他做梦也想不到闵老大会有此一着。
慕容晶瘫倒在地上,睁大着眼睛,以一种疑惑不解又惶恐不安的眼神望着闵老大。
“半个时辰,你们的穴道会自然解开。”闵老大拾起他的长剑,扔下了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
“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能扔下我们……”杨禹冲着跨出门槛的闵老大的背影,高声呼喊道。
可是,闵老大没有回答他。
很快,客栈外响起了马车辘轳的声音,渐行渐远,渐渐消失了。
窗外树影婆娑。
客栈内寂静如水。
杨禹两人苦于麻穴被点,动弹不得,面面相觑地对视着。
“杨禹哥哥,闵老大为什么要离开我们?”
半晌过后,慕容晶的脸色恢复了平静。她首先打破了两人间的相对无言。
“闵老大,他是为我们好,不想拖累我们。”杨禹噙含着热泪道。
闵老大知道李公公的爪牙不会轻易放过他。可能,在前路已布下天罗地网,静静地等待着他们自投罗网。
他若与他们同行,多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他不能让杨禹俩人陪着他送死。所以,他要远离他们,独自前行。
杨禹知道闵老大的心思,正如闵老大也知道他的心思。
但他已无能为力,唯有心里默默地祈祷着闵老大安然无恙。
“他为什么那么傻?他不知道多一个帮手,就少一分危险吗?”慕容晶噘嘴,忿言道。
“他知道,所以他才选择离开。”
“那怎么办?”慕容晶看了看窗外斜阳渐沉,满脸愁容道。
她知道前路危险重重,闵老大此去必死无疑。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顿时,她的心头涌起了一股悲壮之情。
“唉,天意如此,那我们也无能为力。不过,眼下我们可有麻烦了。”突然杨禹的脸色一变,压低声音对慕容晶苦笑道。
“哈哈,你们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想着他人的安危?”
门外传来了一个不好怀意的声音,接着,跳进了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来,嘴角挂着冷笑,阴沉的眼神透露着一丝邪恶的气息。
他长剑眉,高鼻梁,头戴束发紫金冠,身披一水蓝长袍,手握着一柄方天画戟。
“这个人是你杀死的吗?”那人走近韩进的尸体旁边,用脚翻开了伏倒在血泊上韩进,端详了一会,再将目光转向杨禹和慕容晶身上,最后目光盯着杨禹身旁的乌刀,阴沉道。
他的目光透露着一股寒气,就像一把死神的刀,让人望而生畏。
但,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不害怕的人,那么这个人肯定是杨禹。
“不敢当。是他自己一个不小心,撞在我的刀尖上,就这样一命呜呼了。”杨禹吃力地摊开双手,就如初生牛犊不怕虎,毫无畏惧地迎着那充满着杀气的目光,带着戏谑的语气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侮弄我?你不知道我是谁?”来人勃然大怒道。
“我看你的模样,长的并不令人讨厌,但你说话的口气却令人作呕。”杨禹突然裂嘴一笑道。
“哈哈,真是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把死亡当有趣。死到临头了,还耍贫嘴。好,好!那就让大爷送你们上路,下到阴间做一对恩爱的鬼夫妻吧。”来人不怒,反而大笑道。
不过,每一个正常的人都听出了他笑里藏刀,那阴险的笑声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刚才,他也是这样对我说,不过,阎王爷邀请的是他,而不是我。”杨禹指着韩进的尸体,冷笑道。
“如此看来,你小子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在下‘小温侯’吕泽盛,敢问阁下是何人?”吕泽盛怔了怔,迟疑了一下道。
毕竟,“豺狼”韩进可不是江湖上的无名之辈。
毕竟,李公公手下无弱将,能进入地字级杀手的,都是武林上享誉江湖的成名人物。
而听杨禹的口气,杀“豺狼”韩进不过是吹灰之力,似乎煞有介事。
“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叫杨禹的少侠,不知道是不是阁下?”吕泽盛猛然想起了一个人来,心里咯噔了一下。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正是杨禹。”杨禹微笑道。
吕泽盛听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虽未见识其手段,但在落马坡一战成名,其名在江湖远播,早已如雷灌耳。
“杨禹这年轻人乃是江湖后起之秀,在同辈中出类拔萃。假以时日,其前途不可估量,恐花英杰也难望其项背。若江湖上遇见其人,汝等以利诱之,招之麾下,为吾所用,乃是大功一件。”
杨禹以一己之力挫败七玲珑杀手的故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李公公曾告诫他们道。
吕盛泽一听到“杨禹”二字,心中不免生起一丝恐惧。
他竟然呆若木鸡,没有了昔日的目中无人的狂妄之态。
“一个区区杨禹倒把‘小温侯’吕泽盛吓破了胆,未免是长他人的志气,而灭自己的威风吧。”
随着声消,门外步进一个戴着头笠蒙着一副青面獠牙面具的人来。
他像是一团乌溜溜的黑云,从远处倏地飘了进来。
最惹人注目的是,他的腰间别着一块黑色的令牌。
别看刚才趾高气扬的样子,但在来人面前,吕泽盛竟然人如寒蝉若噤,双手肃立,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来人缓缓地扫视杨禹一眼,黑洞洞的山魈鬼头面具上两点寒星透射出来,直逼杨禹。
“大人,此人乃是杀害韩进的凶手。若留此人性命,日后恐怕是心腹大患。”吕泽盛瞟了韩进尸体一眼,指着杨禹疾言道。
“蠢才,你没看到两人已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这……这……”吕泽盛听了,脸上神色急得变化不定,红一阵紫一阵。
“李公公要的是姓闵的,而不是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来人怒吼道。
“小的,马上去追!”吕泽盛脸色煞白,急不及待道。
“那,还在等什么?”
吕泽盛看不到面具后的脸色,但严厉的语气已让他感到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他未待来人吩咐,像是获得了特赦,扭身一个箭步,冲出了客栈,瞬间不见了人影。
杨禹静静地注视着眼前之人。
看着“小温侯”吕泽盛在他的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
他虽然不知道此人是什么,但他的身份在李公公的杀手群里地位并不低。
“你就是杨禹?”蒙面人良久,方开口问道。
“我就是!”杨禹答得很干脆。
“你不怕死?”
“怕!”
“嗯!很好!现在有两条路让你选择。”蒙面人压低着嗓子道。
“那两条?”
“一是归顺李公公,享尽荣华富贵;另一条自刎,免得你的鲜血沾污了我的双手!”
“看来,我是没有别的选择?”
杨禹脸带着微笑,心里急速地盘算着,如何才能解除眼前的危机。
很快,他又发觉他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
就算他穴道已解,但内功已失,在蒙面人无异废人一个,岂能让他全身而退。
“没有!我劝你打消逃跑的念头。因为我现在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蒙面人似乎看穿了杨禹的心思,冷冷道。
“你说的没错!在你的手掌上,我们只不过是待宰羊羔,你可以予取予求,不费一丝一毫之力。但我说过,我不怕死。”杨禹吃力地挺直腰干,笑道。
“你不能伤害杨禹哥哥!”慕容晶着急道。
“哦,你人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倒念念不忘地护起小情人来。”蒙面人冷笑道。
“你……我……”慕容晶的脸蛋羞红像一个红苹果,一时语塞。
“哈哈,你倒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今天,我不想杀你,暂留下你的小命。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我劝你考虑清楚,再作出你的选择。”蒙面人转眼望向杨禹,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道。
他语音未罢,人顿地一点,倏忽一个地跳跃飘到了客栈外,人影渐行渐远。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
蒙面人的离去,客栈霎时又恢复了平静。
但此际,血腥味更加浓郁了,在夕晖的照射下,充斥着客栈的每一处旮旯角落。
慕容晶闻着有些恶心,难以忍受,但苦于动弹不得,不得不强忍着血腥气味的侵袭。
“晶妹妹,你怎么了。”杨禹看到慕容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得关心问道。
“没什么,心里堵得慌。”慕容晶强笑道。
“跟着我,让你活受罪了。”
“杨禹哥哥,你别这样说,我愿意跟着你。有你在,我……我欢喜得很。”
慕容晶露出会心的笑靥,就像雨后绽放的茉莉花,楚楚动人。
她说完,又觉得不妥,羞红着脸,低下头,不敢直视杨禹。
杨禹看着娇羞如花的慕容晶,突然,眼前浮现出了华如嫣的倩影来。
“如嫣,现在如何呢?日子过得快乐吗?有没有想我呢?”
“杨禹哥哥,你在想什么?有心事吗?是不是我惹你不高兴了?”慕容晶见杨禹低垂着头,沉默不语,脸上堆满了心事,慌忙问道。
“不,我在想倪公公在那里?”杨禹强笑,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
一想到倪公公,杨禹的眉宇间飘过一丝忧虑。
他沿途留下了标记,但这么多天过去了,依然没有见过倪公公寻迹而来。
一种不祥的感觉顿时笼罩着他的心头。
“杨禹哥哥,你很挂念倪公公吗?”慕容晶道。
“嗯!”杨禹默默点头。
“杨禹哥哥,等事情办完后,我陪你一起去寻找倪公公,好吗?”慕容晶深情地望着杨禹道。
她的眼神闪烁着炽热的光芒,充满热切的期待。
“嗯!”
杨禹用力地点点头,此时内心感动万分。
“嘻嘻,好一对恩爱的小情人!真是羡煞旁人也。”门外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那声音又尖又细,仿佛勾魂摄魄的地狱使者,叫人又惊又怕。
接着,一个像猴子模样的人飘了进来,它像一只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在客栈内卧倒的尸首逐一逐一搜索一遍。最后在离杨禹俩人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
杨禹感觉眼前一晃,像是一只猴子倏地从门外蹿了进来。他定睛看,乍一看,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来人长得歪瓜裂枣,样子丑陋得叫人寒瘆得慌。更可怕的是嘴唇裂开了,像是被人用刀割开了一样,露出了焦黄的牙齿。
那眼光就像两点寒星,活生生地从一堆褶皱的肉挤出来。
他不说话,像一只裂开嘴笑的魔鬼。说话呢,又像一只吃人的恶鬼。
慕容晶看了,心里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你究竟是人?还是鬼?”杨禹笑眯眯道。
“你说我是人,但我是一只鬼;你说我是鬼,但我又是一个人。”
“你非人非鬼。莫非是……妖怪?”杨禹沉寂一会,故作惊悚道。
“哈哈,小子,你真聪明,我就是妖怪,一个会吃人的妖怪。”那人桀桀地笑道。
他不笑则已,裂嘴一笑,牙齿像是从一堆瘆人的肉瘤里冒了出来,惨白惨白的,整一个就是一个张开獠牙的妖怪。
饶是杨禹胆子大,乍一看,也不免有一种魂飞魄散的感觉。
“嘻嘻,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杨禹歪着脑袋道。
“你只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那又能把我怎么样?”来人瞪大着眼睛,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杨禹。
“我是钟馗,专门捉妖魔鬼怪的天师。你要是不信,我用这把刀把你收了。”
“哈哈,你是吓唬我?可惜,本大爷可不是三岁孩儿,岂可让你三言两语给糊弄住了。”那人爆发出一阵狂笑道。
他笑得弯下了腰,笑得泪水都流了出来。
“是吗,那你试试,我就用这把乌刀把你的耳朵割了下来。”杨禹淡淡地道。
“小子,你好狂妄。你可知道我手上的剑可不是吃素。说句实在话,死在这剑上的亡魂,老子都记不住了。”
“那你也试试看。我就不相信你的剑,快过我的刀。”
“我知道了,你是被人点了穴道,此时,动弹不得。你跟我逞口舌,是故意拖延时间,以解开穴道?我说的没错吧。”那人瞪着如铜铃的眼,像发现了杨禹的秘密一样盯着他看。
斜阳若影,从破洞中穿入的阳光,照射在搁在柜台乌黑的刀锋上,毫无生气。
那人知道,杀人的刀,锋刃上通常是萦绕着一股逼人的寒气。而越是锋利的刀,越是可怕;越是可怕的刀,越是锋利。
而杨禹手上的这把刀没有光芒,也没有杀气,就像是一把破铜烂铁。
这不过是小孩童把玩的玩器,又岂能杀人?那人不由得笑了,对这把刀嗤之以鼻。
“我劝你还是别拿性命当赌注。”门外响起了一个深沉的声音,闵老大缓缓地跨了进来。
“闵老大!”杨禹失声道。
他想不到闵老大会去而复返。
毕竟,人走了,就不会回来。
“闵老大,我正找你不着,想不到,你自投罗网。”那人阴森森地吃吃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无相双鬼中的‘白魈’罗阎玉。不过,在下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嘿嘿,你不知道你颈上人头,值三百两黄金吗?只要‘喀嚓’一下,三百两黄金便手到拈来,收入囊中。有这么好的买卖,我又何乐不为呢?”
罗阎玉阴笑着打断了闵老大,朝着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杨禹此时知道,此人并不是李公公派出的杀手。
可是,谁又会如此落重金买凶杀人,要闵老大的颈上人头呢?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告诉我,是谁要杀我?今天让我死,也要死个明白。”闵老大缓缓道。
闵老大知道无相双鬼曾经是江湖上两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与昔日的漠北双魔齐名,江湖上号称“北魔南鬼。”
尤其是夜魁一对龙凤双环,使得出神入化,取人头颅犹如探囊取物,让人防不胜防。
其人行踪诡秘,无人知晓。
白魈在此出现,那么,夜魁也许正立于附近某个隐蔽的角落里,静静地观望着他们。
稍不留神,就在背后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闵老大紧张地四下张望,并没有发现有异常,心稍微安定一下。
“你不知道谁要你的人头?”
闵老大揺揺头。
“我看你还是有自知之明。那我不妨告诉你。是漕帮钱老大。什么人你不得罪,偏偏得罪漕帮钱少帮主,你这不是阎王嘴上拔胡子一一找死吗?”
“原来是他!”
闵老大猛然想起了那天夜晚,在农家院子里,钱少昊忿忿而去的眼神。
他知道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这会为他带来无尽的麻烦,但他没有想到麻烦这么快就找上了他。
“是你痛快一点,还是让我亲自动手。”罗阎玉裂开嘴笑道。
“但我想试试,我是不是一个将死之人。”闵老大边说着,边拔出手中的剑。
“你认为你的剑,会比我的剑快吗?”
“不!”
“那你还作无谓的挣扎?你不知道,惹怒了我,你会死得很痛苦吗?”
“我知道。”
“那你还要作出无谓的尝试?”
“有时,死在别人的剑下,也是一件幸福的事。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
“有什么话直说,别婆婆妈妈的。”
“你要的是我颈上人头。而他俩是局外人,与你我之间无关。”闵老大指着杨禹二人,缓缓说道。
杀手生涯,剑上沾了多少鲜血,本是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的杀手,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在乎起他人的生死。
“你都泥菩萨过江一一自身难保,还关心他们的死活?真是可笑,可笑……”罗阎玉啧啧地笑道。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耳朵。
因为他相信人是自私的动物,在祸难降临之时,无不以自保为己任。
尤其是,这话出自一个杀手的口中,怎么听起来都是一种怪怪的感觉。
“嗯!”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只能以死相搏。到时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呢?”
“嗯,这才是你该有的杀手本色。拿出你的高招来,让我瞧瞧你的真本事。”罗阎玉歪头裂嘴笑道。
“我这一招叫风卷残云!”
闵老大残手抽出剑,摆了一个当胸平剑的剑势。
嘴里最后一个“云”字说罢,挺身挽了一个剑花,一道剑光如落日长河向罗阎玉的胸口刺去。
这剑势又快又狠毒,又出其不意。
饶是江湖成名的武林高手看了,也不得不赞叹一声。
“好剑法!”
罗阎玉淡定地喝了一句,身形未动,脚步轻轻挪动一下,恰好避过了闵老大的剑尖。
闵老大见状,急速变招,斜削罗阎玉的手掌。
因为他知道罗阎玉的剑法远远在他之上,若要不败,必要抢得出手的先机,以凌厉的剑招压制着他。
这是他杀手生涯历经无次血战积累出的经验。
闵老大的剑招犹如鬼出神入,杀气森森,一时间在罗阎玉的周围布下一片密不透风的剑影。
“你的剑法不错。剑招虽快,可惜少了力量,没了凌厉的攻击力。若你没有断了右臂,用右臂运剑,则攻击效果有霄壤之别。”罗阎玉轻轻说道。
“这白魈弹指之间便看穿我剑上的劣势,果然是用剑高手。”闵老大不由得暗暗佩服。
“你颓势已现,该我出招了。”闵老大抢攻了三十余招,竟沾不了他的衣衫片缕。罗阎玉瞧出了闵老大剑招进势放缓,气息微喘,吆喝一声道。
但未见他身形轻轻晃动一下,剑已出手了。
那剑光一闪,如电光火石般刺破闵老大的剑影。
“杀一个残废的人,算什么英雄好汉?这只不过是小丑所为。”
罗阎玉的剑后发先至,剑尖抵着闵老大的咽喉,但他并没有刺下去。
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刺耳的,充满着嘲讽的声音。
这个声音就像一根钢钉,被人狠狠地锥入他的心脏,让他感到无比愤怒。
“你说我吗?”罗阎玉慢慢地转身,直勾勾地盯着杨禹,两眼像是打铁炉里的火。
他饶过闵老大性命,剑光一闪,剑已入鞘。
“这里除了你,好像没有别的人。”杨禹脸带微笑道。
“你不怕死?”
“我不是不怕死,而是阎王爷不敢收留的人。”
“哈哈……好狂妄的小子。”罗阎玉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道。
笑罢,他再次仔细地端详杨禹一番,发现他的脸色异常的沉着冷静,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胡言乱语。
“那我送你去阎王爷那儿去问问,是不是真的不敢收留你吧。”罗阎玉邪恶地笑道。
他左手平托着剑鞘,右手欲拔剑出鞘。
他笑声未消,剑也未动。
杨禹突然纵身掠起,凌空挥出他手中的刀。
罗阎玉怔了怔。
他不敢相信杨禹这么快就能动了。
杨禹的这一刀简单而笨拙,普普通通的一刀,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变化。
但就是这一极其普通的一刀,竟然让他惊呆了。
这刀法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他来不及作出反应。
他似乎看到了刀锋的影子,眼前一闪而过,变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只见一道黑影一晃而过,一只血淋淋的耳朵掉在地上。
他的手还握着剑柄,根本没有拔剑出鞘的机会。
世间还有如此之快,如此鬼魅的刀法?
罗阎玉本来丑陋的嘴脸,因不可思议的惊悚而变得更加丑陋了。
“你是人,还是鬼?”罗阎玉的声音颤抖着道。
“我是人。而且,还是一个不怕死的人。”杨禹微笑道。
罗阎玉捂着血流不止的耳根,竟硬生生地不哼一声。他握剑的手青筋暴露,额头上冷汗如豆。
他怨恨的眼神瞪了杨禹一下,转身往外飞奔而去。
“你不应该冒这个险?”闵老大呆呆地望着罗阎玉狼狈的背影,叹气道。
他知道,此刻他们是安全的。
如果夜魁在,白魈是不会如此狼狈而去的。
“我侥幸而已。我在赌他,不会先我出剑。如果这一刀落空,恐怕死的人是我。”杨禹淡淡道。
内功尽失,但他刀法的基本功并没有退化,反而更加快,更加准,更加致命。
“你确实是一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不,是一个可怕的怪胎。”闵老大死死地盯着他半天,像是研究一个来自天外的怪物。
“嘻嘻,我是一个怪胎,但对你来说,并不可怕。”
“嗯,的确是。”闵老大沉默了一会,承认道。
“而且,还是有一点可爱!”慕容晶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望了闵老大一眼,又望了杨禹一眼,调皮道。
闵老大笑了。
他很少笑,脸皮勉强地挤出两道褶皱来,故笑得生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