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觉何蛟方才烧山的妙处。
她是要减少障源进一步调兵遣将,阻拦障源靠近,否则方才他们面对的就不止是两名修士了。
他们等何蛟继续说下去,她却话锋一转:“至于其他信息,听之前还请你们所有人划手自证。”
杳流玉唇角一动,倒没说什么,当着她面爽快地划开了手。
其他人也一样,包括底下吊着的男修同伴,他流出的血,还是周谦过去确认的。
对方还挺娇气的,划个手龇牙咧嘴,嘴里还悄声念叨:“凭什么她不用划手?”
小针哼唧一声:“你这不放屁吗,我师父又没有投错票的可能。”
确认了各人的身份,何蛟与众人互通了姓名,确保一会儿合作起来方便,随即继续道:“火烧容易伤及无辜是事实,但杀灭蚜虫还有别的办法,像是烈酒、草木灰水、辣椒水,以及一些常见的香辛料,都是它们不敢触碰之物。”
“等山上的树木烧完,自然不缺草木灰,山间清溪尽可拿来配比;辣椒的话,这里也没有辣椒田,不作主要考量;再来就是烈酒……”
“我知道有几家酒肆!”
丁云深——就是那个男修同伴,率先脱口而出。
“好,那就由你指路吧。”
“那我能不能上来啊?”
丁云深受伤后,姿态放低不少,“这么吊着,实在难受啊。”
“上来是没位置的,但我有别的方法。”
何蛟就地取材,搞了块木板和头发相缠,给他做了个秋千挂到雪鹰身上。
来回跑了几趟后,几人得了酒水与草木灰水,直接往沿街的花草林木上洒。
多出的部分,他们洒到街道上,洒到屋顶上,保证万一空战打不了,能够有安全落脚之处。
有小针在场,众人在两刻之内就把献天城喷淋透了。
小针累得满头大汗,雪鹰也需要休息,于是众人都落在屋顶上暂歇。
每个人都坐在不同的方位上,背靠背朝四周看。
丁云深拿出不知什么饮品,咕咚咕咚大口喝下,随即抱怨了一声:“他怎么还没被逼出来?”
何蛟:“不是没被逼出来,而是已经躲到别处去了。”
“啊?”
何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你觉得它为什么不直接杀人,而是靠各种方法去占领人的身体?”
丁云深摸了摸胡子:“因为他喜欢折磨猎物?”
“我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游戏结束之后,我认为他并不具备这种心理。
“还记得周兄给他表白时,他的反应么?还有他幻化成女人时的自述。
“他只理解浅显的情感,并且会将一种他自认为理解的情感,套用到其他不适合的对象上。
“我猜他只是能读记忆的画面,却无法从中读出对方的感情,对方的想象。”
丁云深咂摸了一会儿这几句话:“这……又怎么了呢?”
“这说明,如果他无法将我们迷倒窃取记忆的话,就只能靠偷听来偷看来了解我们的下一步行动。”杳流玉转而解释给他听,“当我们消灭了他的耳目,他就无法得知我们的战术了。”
丁云深点了点头,很艰难地开始推理:“所以……从我们放火烧山,打退那两人开始,他就没能力再监视我们了,等到他看懂我们的战术,已经晚了,只能先逃走?”
何蛟:“正是如此。说回最初我问你的问题,你应该有答案了吧?”
丁云深思考片刻,道:“或许,这只虫子本体的杀伤力不大,只能靠占领别人躯壳去杀人?”
“而且杀人不是他的目的,只是他消遣过程中难以避免的一环。”周谦接过话头,心有不甘,“这也太随便了。”
绮云叹了一声:“可也就是有这层随便在,我们才能活到现在。”
何蛟垂下眼帘。
其实人类对待其他生物也是一样。
高兴了,随手摘走一朵花,不高兴了,见到蚂蚁窝就去踩两脚。
在摧毁别人的世界时,人类不自知;现在轮到自己了,反倒理解不能。
不过在这节骨眼上,何蛟懒得去谈什么哲学问题,只是顺着他们继续了话题:
“他现在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去——没被烧过的山,或者城外的密林。”
杳流玉问:“没有藏在地底下的可能吗?”
“生物难以回避它的本能,他能操控日行性昆虫,证明他自己也时常在白日活动。所以他或许会借用地下通道逃生,但绝不会长期藏匿于地下。”何蛟向他解释道。
这场仗,还要在地上打。
周谦捏了捏鼻梁:“还好我们趁早设置了结界,就算障区扩散,外面的虫暂时也进不来了。”
“师父,我们现在不能干坐着呀!”
十七接触农务多,想到的比他们更多,“蚜虫繁殖的速度太快,草木灰水干透前,我们必须除掉障源,否则这里又会重新覆满蚜虫的!”
何蛟轻轻拍拍她的手:“等小针吃完,我们就走。接下来是一场硬仗,她跟杳兄需要暂时歇一歇。”
杳流玉微微侧过头:“硬仗?”
“对。”
何蛟转头看小针,见她吃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
“一个水,一个火,都是他畏惧的东西,因为畏惧,所以他很可能率先对你们俩出手。”
丁云深听后一呆:“那刚才他怎么先打我?”
“你离得最近,最没防备。”何蛟把小针手里的果核回收了,“走吧,重新飞起来,这一次不要飞得太高。”
周谦召出剑,人却有些愣:“你知道他在哪儿了?”
“到上空飞一圈,你自然知道,现在先把隐身符贴上吧。”
周谦很快就领会到了她的意思,因为当他再次御剑起飞时,看到山上的人。
不止一个人,是密密匝匝的,两三百人的团伙。
他们围着某个丹房,每个人都站得很近,相互间只留出一臂的距离。
这种密度,何蛟只在学校做操时看见过。
只不过他们的围绕不仅包括建筑的前后左右,还包括上方。
显然,障源就在丹房内。
他怕死,所以他提前布好了防线——献天门的诸多修士守卫着他,确保他的安全。
何蛟他们停在了六百米外的空中,轻声道:“还不知道他能操控他们到什么程度,你们要当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