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东极,小乌苏里村。
进了小乌苏里村的界内,乡道上修建了一道石头彩虹门,彩虹门上雕刻着这几个字。
从乌苏里乡到小乌苏里村行驶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小乌苏里村确实是最远的乡镇里最远的村。
何清扬开着他的二手夏利车,车的外形一般般,里面却收拾得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何清扬是个爱干净的人。他给她的印象,颜值高、关系户、官二代,除此之外就是干净。
一路上,何清扬似乎有心事,话不多。
碧波心塞的是,石磊不但变成了前男友,他现任居然跟她是同行,以后,少不了与那个邱雅雅有交集。
车上的氛围有点沉闷,好在两个人各怀心事,都想静静,便不觉得沉闷。
当车在小乌村的村委会停下来的时候,何清扬看了眼仍在发呆出神的碧波,提醒道:“到了。”
碧波如梦初醒,“这么快就到了。”
“快吗?”何清扬反问,他觉得这一路无比漫长,就在他答应送碧波来小乌村的前一秒,他的父亲何熙说明天周末,葛晶莹过生日,让他务必到县城去给葛晶莹买份礼品。
何清扬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碧波注意到这个细节,那是一块欧米茄腕表,她不清楚具体价格,总得几万块钱,富二代就是富二代。
等他返回乡里,再杀到县里,肯定晚上了。买什么礼物,他心里七上八下,觉得特别心烦。
村委会是两层起脊的小楼,明黄的颜色,红色的屋顶,白色的窗框,并非她想象中破旧的屋舍,看一眼都赏心悦目。
村委会很安静,空荡荡的找不到一个人。
何清扬打了一阵电话,之后有点无奈,“碧波,村委会的民兵连长在县里训练呢,妇女主任也去了县里参加活动还没回来,村会计说家里有事儿,一会儿看屋老头老尤马上回来了,到时候,你跟他了解一下情况,我还有点事要去县里一趟。有事再联系。”
何清扬的车一阵风似的消失,碧波立在村委会的门口发了会儿呆,转身走进去参观了一番。
村委会里面的布局有点简陋,一楼左侧一个大会议室兼阅览室,好多书晒得发白,完好无损地摆在那里,一看就是没有被翻阅过。
而且好多农业用书陈旧,过时,怎么不更新呢?碧波翻阅了几眼,忽然脑子里一个灵光闪过,这里需要一个好的村书记改变一下。
因失恋带来的气愤悲伤,一时间被美好的目标和愿望占据心头,她要把这里治理好,建设好。
没等来老尤,等来了家里的电话。
“碧波,你干嘛去了,怎么还没回来?”手机那面传来妈妈的质问。
“我来乌苏里报到了,被分配到小乌苏里村当村书记。”碧波的声音有点发蔫。
“那里怎么样?”
“这里,很治愈。”
“很治愈是什么意思?”高锦云在电话那边疑惑着,但很快她转移话题,没在纠结这个问题。
“你大姑回来避暑,你二叔和你二婶去省里接了,晚上到家,咱们要一起吃饭,你赶紧回来。”
碧波的大姑盛晴在京市安家,她姑父是京市一家着名私企的副总,碧波在京市考教师的时候就住在姑姑家。
碧波的头脑里一阵风暴刮过,她的二婶夏爽对于她的工作问题犹如变色龙一样,已经变化很多次。
二叔是从政的,是F县农业农村局的副局长,二婶是做买卖的,在F县开了个美容院,很看不起教师家庭的他们。
她在京市考工作的时候,二婶没少说风凉话,考上工作以后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特意过来庆贺,当知道她放弃京市的工作,回来考编,压根不搭理她了。
她不想看到二婶那副丑陋的嘴脸,还有二婶家的堂妹,跟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盛碧玉,盛碧玉比她晚出生两个小时,成了妹妹,心眼却一点都不少。
二叔一家人都工于心计,碧波人简单,她不喜欢他们。
“妈,我能不去吗?”今天,她这般狼狈,更加的不想见他们,不想见所有的人。
一时间,碧波忽然发现小乌村是个好地方,这里没人认识她,不会有人揭她的伤疤,她很想呆在这里不走。
她承认,她这是逃避。
逃避的同时,也是疗伤。
碧波心里七七八八,手机那端高锦云的女高音传过来,“那是绝对不行的,你大姑今天到F县,第一顿饭是欢迎宴,人必须全。碧玉特意回来了,你有什么理由不回来。别忘记你考京市编制的时候在大姑家住了好几个月。”
“好吧。”碧波无奈又没辙,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回去。
怎么回去?她见老尤一时半会还不回来,便走出村委会,走到乡道上跟村民打听去县城的公交车,结果发现下午三点钟的末班公交车已经走了,她只能自己想招。
除了何清扬的电话号之外,她没有留任何人的电话号。只得给何清扬打电话。
“我已经到乡政府了,马上要去城里。什么?你要回城?”何清扬拧着眉头,心里咯噔一下,刚把冤大头送到村上,半个多小时,要回城,难道她也要撂挑子?
“小乌苏里村怎么样?”他急忙问,同时调头向村子方向开去。
“蛮好的,挺治愈。”
“治愈?治愈什么?”何清扬不解地脱口而出。
“就是很治愈的那种——”
他仍没懂,“我现在往村里开,半个小时到。”
在去往县城的路上,他们不再沉默。
“我返回来接你,你怎么感谢我呢?”他调侃。
“改天请你吃饭。”
“那倒不用,这样吧,你也帮我个忙,我们扯平了。”
“你说,如果我能帮上的话。”
“到城里帮我选份礼物,我要送女孩子一份礼物,但不知道送什么好。”
何清扬有女朋友了。碧波心里一沉,仔细一想,人家有没有女朋友与她何干。
“我不知道女孩子都喜欢什么?你帮我琢磨吧。”
“你不是百科全书吗?”她反问。
“百科全书又不是万能书,百度还有百度不到的时候呢,百科全书黔驴技穷也正常。”他为自己辩解。
碧波想了想,“看你送多大礼了——”
“别超过一千块钱的礼物。”
碧波心里脑里给何清扬的女朋友贴了标签——价格1000元。
一路闲聊,忽然发现时间竟然过得很快,到达F县的时候才五点多。
“一千块钱的礼物买鞋子怎么样?”碧波建议。
“不妥,我并不知道她鞋子号码。送鞋子,不合适。”
“化妆品呢?”
“她从来不化妆。”
“包包怎么样?”
“她自己会缝制包包。”
“裙子呢?”
“她自己做裙子穿。她还会做衣服,她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
......
碧波的脑子里闪过“裁缝”两个字,何清扬的女朋友是个裁缝。
最后,在碧波的建议下,何清扬办了张面值一千元的商场购物卡,印有商场logo的红色卡包很精致,何清扬嘴角洋溢着微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充满了温和,阳光,像和煦的三月,让人舒适,只是他这个人不爱笑。
碧波本打算去美容院敷个面膜,好好打扮一下再去赴宴,她跟何清扬肩并肩走到商场门口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碧波堂姐——”
碧波一转脸,心想他妈的出门没看黄历吗,美容院她肯定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