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苏里乡朱书记的办公室里，朱书记眉头紧蹙，手里摆弄着一支笔，眼睛落在了对面乡长高涵身上。
高涵转脸看了看旁侧的清扬，几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朱书记沉不住气了，叹了口气，“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呢！小乌苏里村总算有个人接任村书记了，干得还不错，我对盛碧波印象很好，我发现她的特点是只要能自己解决的问题，很少找领导。是个好苗子，可是，现在客商告她，就说她领导无方，影响了他们游览，强烈要求换村书记，而且必须给他们个交代！”
高涵的目光落在了台历上，他想了想，“如果我没记错，碧波在小乌村快两个月了，还有一周时间就满两个月。看来她是块当村书记的料子，再打磨两年，肯定会更出色。”他对怎么处理碧波的事情绝口不提，但委婉地提出了支持碧波。
清扬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要汇报，听到这件事，他笑了，“朱书记，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个村书记，这回没遭到村民的反对，反倒被外人告了。昨天到现场的时候，我看到邱雅雅和石磊了，肯定是这两个小人唆使秋阳集团的客商告状，他们这叫一箭双雕，明理在整碧波，暗里也是在难为您。全县都知道，小乌村很难搞定。好不容易来个人才，还有使阴招想把她赶走。”
小乌村是小乌苏里村的简称，人们喜欢把大乌苏里村叫成大乌村，小乌苏里村叫成小乌村。
“我也知道这个理，现在的境况是，小乌村的确出了打架事故，影响游客参观，耽误了游客的时间，人家让拿出处理意见。你们两个说说，这事儿怎么办，我当然不愿意处理碧波，我还觉得她处理事情果断机智，把事情解决了应该提出表扬。但从客商的角度举报也没有错。”
朱书记说完，拿起水杯，里面没有水，他起身，一边倒水一边指了指电话，“已经打了四遍电话举报这件事，而且说不拿出处理态度不答应。”
清扬扑哧一声笑了。
“你还笑，你说，你笑什么？”朱书记瞪着眼睛看着清扬。
“朱书记，就小乌村书记的职位，别说批评了，表扬人家都没人愿意干，我们无端批评下去，怕是直接撂挑子走人。我建议我们还是捧着哄着干吧。”清扬把手里的材料放到了桌上。
“可是，那面客商要求给个说法，我们没法交代。”
“不处理，不交代，按兵不动，就当没这事儿。不过几个客商而已，不用搭理他们。如果处理的话，盛碧波肯定要炸毛的，搞大了，她不干谁来干！”高涵提议。
事情就这么按了下去。
两天后，朱书记和碧波双双被告到了县里，这一天，清扬开车，朱书记坐在副驾驶上如坐针毡，碧波坐在后面心事重重，他们往县里赶。
小乌苏里村距离F县40多公里，一路望着车窗外的风景，连绵起伏的山峦，清澈蓝色的乌苏里江缓缓流淌，对岸是俄罗斯，在乌苏里江与黑龙江的交界处，界限分明，浑浊的江水那是黑龙江，清澈的是乌苏里江。
这里安宁静谧，有山川江水、树木和各种鸟类，大马哈鱼等，各种好吃的鱼。一路上，碧波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在小乌村生活的场景。
两个月以来，她没回家，怕见父母见邻居，她在这里生活得很好。可是，现在面临接受批评，她心里失衡，她没有错。
错就错在那天有渣男在此，明明是他们耍的阴谋，凭什么她要接受处分。
县委组织部副部长的办公室里，副部长坐在办公桌前，对面的沙发上坐着朱书记和碧波。
临下车的时候，清扬嘱咐碧波，“遇事别慌，凡事别冲动。”
“朱书记，你包庇下属，人家告你呢。”
“领导，我接受批评。”朱书记点头哈腰，一副卑躬屈膝的讨好样子。
“盛碧波，你妥善处理了何熙与满江红的矛盾，保护了鱼皮衣服，这件事组织上也了解了情况，对你的随机应变善于处理临时危机的能力给予表扬，好的方面当然不能埋没，但出现问题的方面也要提出批评。秋阳集团的客商反应你当天处理事务不当，耽误了他们的行程，导致几个南方客商滞留没赶上飞机，他们要求必须严肃处理你存在的问题。”
“我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们，那些客商都是秋阳集团的客商，秋阳集团的千金邱雅雅的现任老公是我前男友，发生冲突的时候他们也在场，是他们挑唆客商告我，另外客商滞留绝对不是我的原因，我没让他们看热闹，是他们自己停下车看热闹，他们自己的原因还要归咎到我头上吗？我有错误我会改正，但这件事错不在我，是他们自己耽误了自己行程。”
副部长不高兴了，沉下脸来，“盛碧波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客商还能冤枉你吗？邱雅雅那是大乌村的村书记，我也认识的，那是识大体的人，不管你们有何恩怨，我相信邱雅雅同志肯定不会公报私仇来找你麻烦。有错误要敢于承认，就是好同志，不能有错误还找理由推卸责任，你这种态度我不赞成。”
朱书记轻咳了一声，他跟碧波隔着一个小小的茶几，急忙用胳膊肘碰了碰碧波，示意她不要再犟嘴了。
不服气写在碧波的脸上，她抿抿唇，“是F县的客商就可以胡作非为吗，就可以恶意举报吗，他们的行为纯粹恶意举报，组织上应该到小乌村好好调查一下，到底是我们阻碍了他们的行程，还是他们自己停下车来看热闹，这件事错不在我。”碧波涨红了脸。
副部长的脸色更难看了，一阵红一阵白，他有四十多岁，工作了这么久，还没有谁敢当着他的面顶他。
碧波是头一个。
“盛碧波，你胆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就不怕你的村书记被革职吗？”
“领导，我不怕，因为小乌村的村书记压根没人愿意干，我能接手这项工作，也算是帮助领导解决难题了。”
副部长被气笑了，“盛碧波，你就这么自信！没有你小乌村难不成还找不到村书记了吗！”
“可以这么说，没有我，小乌村就是找不到村书记了。”
副部长看向朱书记，朱书记已是吓得满头大汗，碧波不害怕，他害怕，惹恼了副部长，他这个乡书记职务也难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