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莲儿其实资质不错,也有天分,就是心思并不爱用在修炼上,姜璃浅有心想要劝她两句,可是看到秦北尧小心翼翼给她揉手腕的样子,到口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世上的很多人,同命不同运,同运不同命,富贵者有之,穷困者有之,荆棘者有之,顺遂者有之,世人各有其道,她不该强求。
她自己都看不清前行的路,浑浑噩噩吊着一口气,没那个资格去说教什么。
但水莲儿每次来,她还是很认真地教她。
有时候她会很恍惚,就好像又回到了前世教导师弟师妹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一丝不苟,严肃认真,一遍一遍纠正他们的动作,无视他们哀嚎的声音。
可寒风迎面吹来的时候,她又会清醒过来。
今时不同往日。
她也不再是乾坤宗的大师姐。
前尘如梦,她该学会放下的。
“璃浅,璃浅,你看,我的剑刚刚是不是动了一下?”水莲儿兴奋的声音打断姜璃浅的出神,她寻声去看,果然见到平躺在地上的灵剑颤动着,似乎随时都能飞起来。
她点头:“不错,有进步。”
水莲儿得意得一拍胸脯,冲着身边的秦北尧挑了挑眉:“怎么样,我也不错吧?”
秦北尧脸一红,立马转头,眼神到处乱飘,几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水莲儿却听得真切,开心得不行,跑过来就抱住姜璃浅的手臂:“璃浅,你再教教我,说不到今天我就能踩着剑飞起来了。”
姜璃浅看了看偏西的暮阳,道:“时辰不早了,你可以照我说的方法去练,我得回外门去了,不然曹长老找过来,也挺让人头疼的。”
水莲儿面露失望,但她很快就调整心情,自告奋勇,要送她下启明山。
今天姜璃浅是背着曹显偷偷溜出来的,回去也不好声张,她拒绝了水莲儿的好意,径自下了山。
到了外门,她往身上贴了一张隐身符,又拿出大师兄给的半影珠戴在脖子上,这才寻着人不多的小路往曹显的院落走。
一边走,她一边寻思着要怎么教,才能让水莲儿在明日之内学会御剑飞行,免了后日期限到后的责罚。
不知不觉路过一片芬芳迷人的花圃,她下意识驻了足,看了一眼开得娇艳欲滴的花朵,又要往前走。
忽然,一阵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直击她的心脏,丹田处骤然一痛。
姜璃浅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让自己痛呼出声。
她勉强按抚住体内撕扯的力量,靠着直觉和感应,小心翼翼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越靠近,她就越难受,浑身都有一种阴寒的感觉在四肢百骸流窜。
小心翼翼地拂开挡住视线的花丛,她弯下腰,透过高低错落的篱笆,终于看清了让她阴寒遍生,极为难受的源头。
一座四四方方,白墙青瓦的院落。
看起来普普通通,和山下城池里的普通百姓院落没什么不同,可姜璃浅却睁大了眼睛。
原因无他,因为在乾坤宗,根本不会出现白墙青瓦的房子。
巨大的疑惑和不详的预感笼罩在她全身,姜璃浅握了握脖子上挂的半影珠,又往身上贴了两张高阶隐身符,轻手轻脚朝着那处院落靠近了些。
紫色的雷光从她眼中一闪而过,姜璃浅再次朝那院落看去,竟然隐隐约约看到了丝黑色的雾气。
阴森的,血腥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扑面而来。
姜璃浅不由大骇。
如果刚才她还没搞懂自己总隐隐约约觉得熟悉的感觉是什么,现在她已经想起来了。
是魔气。
跟比武台上那块破石头散发的魔气一模一样。
得到这个结论,她自知以她现在的修为是搞不定这件事的,赶紧拿出玉牌给师尊和三师姐发消息。
此刻她无比后悔,为什么没有多加几个峰主的灵息,这样也不至于现在无人可找。
她也不敢用灵力唤出灵鸽,怕惊动这座院落里的人。
思来想去,她按捺住了给水莲儿和秦北尧传递消息的想法,悄悄又往前摸了摸,一直摸到了院墙底下。
这下姜璃浅真的是冷汗涔涔了。
丹田处似乎有两股力道在拼命拉扯,而且越靠近院落,拉扯得越狠,诡谲阴寒的冷气不停往她的毛孔里钻。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勉强稳定身形,忍住一阵一阵袭来的疼痛,往门缝处放了一只小小的甲壳虫。
这只甲壳虫是大师兄的创造发明,外形完全就是真的甲壳虫,只是内里掏空,塞了一个小小的阵法。
没有攻击性,却可以通过甲壳虫的伪装,无声无息潜入到别人的地盘,靠着甲壳虫的两只眼睛,探查里面的情况。
姜璃浅又拿出一个小小的灵水晶,里面正放映着甲壳虫所过之处的场景。
是好奇,也是疑惑。
小测验中,她差点被那颗魔石打死,虽然知道此事跟曹显脱不了干系,但这些日子住在曹显的院子里,她上上下下全都查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猜错了,毕竟曹显那个样子,也不像是能拥有魔石的人。
没想到她今天居然就遇到了有关魔石的院落。
她倒要看看,这座院落里藏着什么,居然能堂而皇之地藏在乾坤宗的外门,而不被发现。
如果真有人能做到无声无息藏着这么大的一座院落在乾坤宗,那乾坤宗岂不是门户大开,可任人宰割?
越想,心底的担忧越重。
姜璃浅盯着灵水晶里的画面,不敢错过一秒。
迄今为止都还很正常,里面的陈设摆放,小桥美景都和正常的院落没什么两样。
甲壳虫继续往里面爬,经过小径,穿过回廊,到了院落的后方。
里面厢房林立,门院层叠,却杳无人烟,枯黄的树叶吹落了满院,池子里的残荷堆叠发臭,很明显是无人打扫。
而越往后面,荒芜空寂的感觉更甚,迎面而来的灰尘竟是连个除尘阵法都没有。
这座院落怎么看,怎么诡异,根本不像是给人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