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你居然会认一个人修当主人?还要为了他来杀本尊?简直是将神族的尊严踩在脚下!”
随着男子的怒火,一个湍急的旋涡出现在男子周围,明明是水底,却有狂风刮过,整个宫室摇摇欲坠,支撑宫室的柱子产生细裂,一寸寸爬上顶端。
他气急。
“尔敢犯上,岂有此理!”
然而面对男子的怒火,黑裙少女却不慌不忙,她又在手心划开一道血痕,任由鲜血滴落,加固了诛神阵法。
男子眼冒寒光,白玉般的肌肤出现了如同瓷器一般裂开的纹路,密密麻麻,从他的脖颈一瞬爬遍全身,但他仿佛感觉不到似的,周身的漩涡如同望不见底的深渊,要将一切都吸附进去,就连诛神阵都在这股吸力中不断扭曲变形。
就在男子以为即将撕裂阵法,要把眼前的少女一手掐死的时候,他额间的水纹印记突然闪了闪,紧接着一个紫色的阵盘刹那闪过,只听“轰隆”一声,空寂的宫室上方居然有天雷乍响。
男子的表情终于慌了。
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手摸向自己的眉心,狠狠捏碎了藏匿其中的微小阵盘,脸部的裂纹越扩越大。
是那个小奴隶!
她居然敢对他下这样的暗手,实在可恶!
等他离了这个困住他的坟墓,找到自己散落的神元,势必要把她抽筋拔骨,魂魄贬入九幽,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带本尊离开这个地方,阻止天雷,本尊若是活不下去,你也别想活下去,别忘了,你和本尊一样,都不属于这个世界,天道要诛本尊,也同样会诛你!”
黑裙少女无动于衷,就好像没听到他的话。反而全神贯注加大了诛神阵的威力。
男子面容扭曲,气急败坏。他体内的神元躁动不安,几乎要突破玉偶的禁锢,回归天地。
难道他真的要死在这儿了吗?
不!
他不能就此消亡!
耗费千万年,他才终于从沉睡中醒来一丝神元,他的怨,他的不甘,都还没有报复在那个人身上,他已经失败过一次,绝不能失败第二次!
轰隆隆!轰隆隆!
紫色的雷光骤然划破宫室的墙壁,天雷像是发现了擅闯此番天地,蔑视规则的罪徒,带着怒火从而天而降,毁天灭地,日月无光。
男子眼神冷凝,咬牙,孤注一掷。
磅礴的力量从他身体里爆发出来,一瞬间,裂纹几乎爬遍他的全身,将他俊美的眉眼都遮住,看起来就像是幽冥爬出来索命的魍魉。
玉偶颤动着,几乎要承受不住他的力量,随时随地都要爆裂开来。
可男子依旧不管不顾,在天雷要落在他身上的一瞬间,全力一击,同天雷对抗。
一时之间,整个宫室轰然倒塌,碧水倒灌,河道改路,苍天轰鸣。
但一切都沉寂下来后,一片废墟里,只剩下半截残破的玉偶身子,人头都已经压得粉碎,哪还有之前俊美无俦,端坐高台的神明样子。
黑裙少女一步步走上前,冷漠的眸子里第一次划过深深的厌恶,一脚踩在了那还剩的半截玉偶上。
“你算什么神?我族需要神明庇佑的时候,你们这群自诩无所不能的神又在哪里?”
“还有,”森然冷意掠过她的眼睛,裹挟着深不见底的幽暗,“是神明大人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不是。”
——
刚滚出雪原,无数的水流便充斥整个鼻腔,来不及闭气,她被呛得差点流出生理性的眼泪,但好在体内充盈的灵力也随着水流的涌进而汇入四肢百骸。
她能用灵力了!
镇灵珠飞起,立马隔开水流,露出一方空间,保证她和许宥安的呼吸,并形成结界,将他们慢慢浮上水面。
一落地,她就赶紧打开乾坤袋,塞了一颗救命丹药给许宥安,同时不断向他体内传输灵力,暂且稳定他摇摇欲坠的境界。
等到一切事毕,她才空出手来探他的经脉,这不探不要紧,一探她竟震惊地发现,许宥安丹田内空空如也,修为至少倒退了十年。
可以说,除了她输给他的灵力暂且保住境界外,他就跟毫无灵力的凡人无甚差别。
姜璃浅看得书,闯得秘境很多,合欢宗也不是没去挑战过,但关于灵修或双修一事,她其实一片空白。
只是略微知道,阴阳调和,元神交融,是能够快速提升自身修为的。
很多纯阴体质的女修或男修常常因此遭遇毒手,成为邪修的炉鼎,直到采尽而死。
当时情况危急,她随时都可能因为灵力暴乱而死,许宥安不顾自身安危,强行与她元神交融,安抚她的元神,压制她体内暴动封灵力,定然消耗极大,受伤不小,但姜璃浅没想到,这样的代价居然是他十年的修为。
十年努力付之东流,他……竟然舍得?
而且他难道不知道,以她当时混乱的神智,如果他十年的修为不够安抚她,她仍旧会无度索求,他很可能会因此而死!
微微发怔间,手指脚下触到一片黏腻,姜璃浅蹙眉去看,就看到从许宥安身下蔓延开一片血泊,着急慌忙翻开身去看,血淋淋的利爪痕迹从肩头一直横贯到大腿,深可见骨。
她蓦然睁大眼睛,脸上一片惨白。
是方才出雪原的时候,他突然用力将她抱住,这才被那只冰鸟抓出的伤吗……
用力抿住唇,姜璃浅慌忙去拿止血和恢复伤口的灵药粉,瓶口的塞子被她拔了几次,才拔开,尽量放轻些撒在他的伤口上,一边撒一边用灵力替他化开药力。
血很快止住,伤口也在渐渐愈合,她却久久无法回神。
她……不明白。
哪怕是同门师姐弟,他也不必对她这般好,半条性命都快丢了。
她是他的师姐,理应她来保护他,对他好的,不是吗?
她得到的“好”太少太少了,少到她不知道该怎么回馈这样一份感情。
如果,如果她没有经历过前世就好了,那样她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对她的好,不会惶恐,不会害怕,不会想要回避。
不会总想着,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