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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无星无月,阴云密布。

孟云河洗了碗,睡前又练了一遍剑,然后舒舒服服的躺到床上,很快就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而这个院里的七个人却悄悄的出了门,走出老远,直到确定他一定不可能听得见。

坠儿忍无可忍道:“姐姐,你为什么要收留他?”

胡扇娘:……

“坠儿,被收留的人,收留不了别的人,我只是借花献佛而已,省的村长还要给他找别的地方,这能让村长更喜欢咱们。”

“咱们要他的喜欢干什么?”坠儿情绪激动。

胡扇娘有些心虚:“……我就是喜欢这样嘛……而且,这对咱们是有好处的,你们也听他说了妖气的事,咱们不知道妖气不要紧,他知道,只要带着他咱们就能找到妖怪,你们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啊,那当然。”

“没错,我早就看出来了。”

刚刚还怒目而视的大家,打起了哈哈。

绝不承认自己什么都没想,只是不好意思拆她台的事,都在假装自己是个聪明人。

胡扇娘就知道她们会这样。

其实她也不是什么很聪明的人,虽然喜欢做主的感觉,不过她知道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出头的意思,但就在今天遇上孟云河的时候,她的想法改变了。

常小余张狂,其实就是个自私自利的纸老虎。

李老头窝窝囊囊,只求自保。

小孩就是个任性妄为的孩子。

歪丫倒还靠谱些,可她根本不在乎旁的人,旁的事,整天和小孩形影不离。

坠儿就是个傻乎乎的孩子。

至于那个谁,谁在乎他什么样?

她一瞬间就想到了孟云河的可用之处,这些人还在傻傻的听热闹呢,李老头还担心他动了手,这个幻境里的世家子弟会报复自己,畏畏缩缩的躲着。

既然她们都这么没主意,只会没头苍蝇一样乱来,为什么不能听她呢?

胡扇娘:“我和他打听过妖气的事,他说这儿整个村子都弥漫着妖气,一时半会他也找不出源头,依我看是无相真神的缘故,不过那真神就算是妖,也是一直在做好事,而且听着挺厉害的,不是咱们能对付的,所以不如不管,拉着他去找别的妖怪,你们怎么想?”

“他能听咱们的嘛?”夜里的蚊虫咬的小孩很痒痒,她边挠边问着。

“是啊,他一心找什么戒行公子,怎么可能跟咱们走。”常小余难得赞同小孩。

歪丫:“要不把他打昏绑起来呢?反正只要他看妖气嘛。”

李老头:“那可不成,那是个公子哥,万一有人找他怎么办?”

有问题的不少,不过还好。

“这事我想过了,他心肠挺软的,一心行侠仗义,咱们让他帮忙找找李富贵,他一定不会拒绝。”

胡扇娘很有信心,第二日一早就去说了。

孟云河正愁没有办法向她们赔罪呢,闻言立马颌首道:“没问题,你们把他的八字给我,我起上一卦。”

胡扇娘:“啊,孟公子……还会算卦啊?”

“说来惭愧,门内的日子捉襟见肘的,我们总要会点什么,才不至于饿死,我剑术不精,占卜倒是拿手。”

胡扇娘强笑着:“孟公子真厉害。”

她说着扭过头,看向躲在最后的李老头:“爷爷,大爷爷的八字是什么?”

“唉……这……是天宝九年……”

李老头竟真的说了个日子出来,看他的模样似乎在追忆着什么,连具体的时辰都说出来了。

孟云河算卦用的是龟甲和铜钱。

他摇了几次,纳罕道:“奇怪,您确认是这个嘛?这个人像是活的,又像是死的,怎么会有这么怪的卦象,我只能肯定,他要是还活着,肯定离这儿很远,多半远在千里之外。

而且天宝九年……您哥哥……才二十七八嘛?”

这个岁数给李老头当儿子才差不多吧。

胡扇娘突然啜泣了一声:“爷爷,您为什么要提爹爹的生辰八字呢?他和娘亲是在咱们面前被水冲走的啊。”

孟云河:!

屋里的人顿时哭作一团。

孟云河:“别,别哭啊,你们,或许是我学艺不精,被水冲走,也可能还活着啊,要不你把令堂的八字也告诉我,我再算一算。”

别,千万别。

她们上哪儿弄八字去。

胡扇娘的计划胎死腹中,孟公子拿起罗盘,就出门寻妖去了。

一起吧,万一有什么收获呢。

他说危险,她们都大义凛然的说也想尽一份心力了。

村长真不觉得村里有妖怪,可人家那么热心,想去就去吧,他还叫大明和小明陪同她们一起去了。

很齐心协力的样子。

直到孟云河在村里的神龛前停了下来。

“此处……”

“真好。”胡扇娘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看那些小孩玩的多开心啊。”

小孩、歪丫和坠儿:“是啊。”

她们今天也该这么开心的,阿圆阿福都说了,要带她们去摸田螺,可她们现在都没能碰到一点水。

孟云河看向那几个孩子,皱起眉:“此处……”

“景也好,”被胡扇娘扯了扯袖子的常小余突然感慨起来了,“看……那天,多天啊,这大乌云,一朵接一朵的。”

小孩、歪丫和坠儿:“是啊。”

怕是玩不成了,也好,她们玩不成,她们也玩不成,她们就开心了。

“此处……”

“得收衣服,”李老头勇敢的接了下话茬,“不然全得被浇透了,再往屋里一捂,什么时候能干呢。”

“大明哥,小明哥,要下雨了,你们不回去收衣服嘛?”胡扇娘同两个人说道。

“不着急,未必下的来,山里时常这样,一会起了云,一会儿又散了,真神说了是过阵子要下雨,一定是过阵子。”

孟云河都看出不对劲了,大明和小明一点儿都没听出来,还主动提起了真神。

“什么真神?”孟云河的眉头皱的,好像被刀划了几道似的。

大明一点戒备心都没有的,开心的和他讲了起来。

孟云河越听越严肃。

听到最后,他猛的一回头看向神龛:“难怪此处妖气甚重,果然有妖!”

胡扇娘:……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不过它听起来倒像是个好的,护佑一方也配的上称神了。

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

话锋一转的孟云河奇怪的看着直了眼的七人和有些生气的大明小明。

后者道:“真神本来就是神!”

前者没说话,她们看孟少侠像个稀罕物。

原本看他遇到妖气就莽上去的样子,她们还以为他一发现,就会去收了无相真神,没想到是这么个反应。

孟云河听到大明小明的话,还改口道:“是我失言了。”

说着还拿出一束香,去拜了拜那神龛,将香插进了铜鼎。

他这样倒叫大明涨红了脸:“不妨事不妨事,你是外乡人,不知道是常事,真神说过不让我们同人争辩的,可我总是忍不住。”

“你的命是真神所救,有人侮辱你的恩人,你若是忍的住才是怪事呢。”

孟云河很善解人意的说。

他没有收妖的意思,只是在村里转来转去,打听更多真神的事,似乎对去侍奉真神一次很感兴趣的样子,还颠颠的跑去问村长和大巫。

他们正在地里除草,就像两个寻常的老汉,敞着衣襟,挽起裤子,黝黑的皮肤,深深的皱纹,任谁也看不出他们是干什么的。

听到他的话,两个老人哈哈大笑,很爽快的应了下来。

“真神不在乎什么外乡不外乡的,只要是诚心诚意的,祂都乐意见一见,我们会把你的名字添进去的。”

胡扇娘赶紧推了推李老头,叫他也去说。

于是七个人也得到了许诺。

所谓的添进去,就是把名字刻到竹签上,再塞进签筒里,交由真神挑选。

不过特别需要见真神的,或是外乡人的签子上会用朱砂涂一块红上去,真神每次都会先挑这样的签子。

没被选中也不必灰心,真神在的时候,只要愿意,每个月都可以选一次。

要是都忙就算了。

孟云河:“真是通情达理的神呢!”

“那是当然了。”

村民们个个都与荣有焉的骄傲起来,无论问谁,都是一样的。

真神的好,她们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小孩她们没过多久就听腻了。

胡扇娘看她们跟跳蚤一样蹦来蹦去的,干脆打发她们去玩儿。

“这不好吧……”小孩有点羞涩的迟疑。

胡扇娘:“那你别走。”

小孩正色道:“我们去别处打探一下。”

然后拉起歪丫就跑了。

胡坠儿劝了自己半天,终于找出了一个好理由:“姐姐,我去看着她们,免得她们惹祸,一会儿就回来,你别太想我。”

“去吧。”

胡扇娘的心情很复杂。

她早已经不想跟孩子们一起玩了,偷点心,摸田螺,她都不是很有兴趣,只是太想有人喜欢自己,所以不想拒绝罢了。

这个不想跟着玩的孩子,自然包括坠儿,只是妹妹没有别的朋友,所以她不能不理她。

现在,妹妹终于交到朋友了,朋友却在幻境里。

她很难开心的起来。

不过管她呢,开心就好?

横竖她们在也帮不上忙。

常小余有人陪,就不那么想走了,还嘴硬道:“真幼稚,那些东西有什么好玩的,我两三岁就不玩了。”

谁信啊。

两三岁去玩水,屁股都得被打开花。

胡扇娘本来是想靠谱的,但她实在忍不住,好奇的问起常小余的事。

小孩和歪丫那么混蛋是为什么,她一清二楚,但常小余是为什么呢?

两个人说起话,就越走越慢,到最后,李老头身后空无一人。

曹平饿了,回去给自己摊了个鸡蛋饼吃,还把鸡蛋壳埋进了后院,以免被人发现。

原来他也会做饭,但一直偷懒来着。

好大一张鸡蛋饼。

好一堆散沙。

世镜外。

崔德行看向安修则等人,用一种耐人寻味的语气道:“这些孩子真是沉得住气啊,不像我族内的子弟,风风火火的,不过杀了些小妖。”

“不小了,妖王都死了一个了。”安修则乐不出来了。

好气,快气死了!

一想到之后……更气了!